见梦佳萍眼睛里充满疑惑。姜百龙继续说:是我!是我!!按我的要求写的。本来他还有再来找你之心,从那,我断了他的念想。
鸟之尽,其鸣则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眼见得梦佳萍泪流满面,抽抽嗒嗒的凝噎起来。姜百龙轻抚着梦佳萍的头发:我当时太无耻、太自私了。本来你们可以和好的,我让他打董武卫、让他写信,就是断了他的路。
姜百龙久久喘息后:此前我…不敢说…也不能说…我怕你离去…怕你看不起…我…太爱你了…不用绝户计…我…我得不到你……我想求你…有时间到彭州看看……代我…代我…补补良心…我到那边,也能落得个心灵安生……
姜百龙的葬礼很隆重,死后哀荣,能做的梦佳萍都做到了。对姜百龙,她没有遗憾,也没有愧疚。
只是每到夜间,她彻夜难眠。眼前总晃动着最后一次见华援朝,自己责备他以后,华援朝迷惘的眼神。
…你这人,好说话不算话…你说送我的山茶在哪…怎么一直没兑现?
自己责问完,当时华援朝没有分辨,他是一脸的委屈和绝望啊。临走时只是自己咬嘴唇,什么都没说,车行多远,还在向我张望。
想到这里,梦佳萍泪水又止不住的湿透了枕巾。
丈夫百日祭结束的第二天,梦佳萍再也忍不住。虽说往事如烟,和华援朝在一起的一幕幕,反而越来越清晰,毕竟那是她的初恋。
梦佳萍终于回到离别三十多年的彭州。
家乡变化的真大,那个到处尘土飞扬,煤烟呛人的彭州没有了。面前的彭州高楼耸立,青山绿水,人在画中走,画在心中留。
哦。我的故乡,我的童年,我的少女,我的青春……您繁荣富强了,可我的梦在哪里了结?
彭州矿务局好找,它不过是换了名称变成了彭矿集团。华援朝不好找,他已经逝去快十多年。
去世前,他已经是副矿长。位高权重,煤矿井下再危险,也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可他偏偏是个太认真的矿长,每天带班下井,迎头采煤面,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是要去。全国出名的矿井透水事故,他和十多名工友一起遇难。
梦佳萍没让儿子陪自己,安排儿子去拜访亲戚后,她自己带着司机去了华援朝的墓地。
在一座孤零零的小山下,她嘱咐司机在山下等,千万不要去打扰自己。
这座小山已经建了公墓,公墓占了大部分好地势。公墓苍松翠柏,绿草如茵,花开蝶飞。
华援朝的墓就在这里。寻找了半天,在一个茅草没腰的荒凉所在,才找到一个低矮的黄土堆。要不是倾頽的水泥墓碑,真不能找到华援朝的埋骨之地。
华援朝坟子远远的眺望着,他曾担任副矿长的地方。
可惜,那个矿井在他逝世后,就已关闭,现在只是一片平地。平地上正在建设的,是工程机械基地。
看着这个小小的黄土包,看着长满荒草的坟头,这怎么算是墓?连叫坟子也有些夸张。这里埋得就是英俊倜傥、有仁有义的华援朝?
梦佳萍呆坐在坟前痴了傻了,眼前浮现出华援朝的一幕幕。她没有流泪,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转。
很晚很晚,梦佳萍才一捱一磨的走下山来。司机早已等的心焦,耐不住要上山去寻找了。见回来的梦佳萍两眼红肿,猛然老了十几岁,司机话到嘴边没敢说出半个字。
休息了一天。
梦佳萍喊着儿子,要去大洞山一趟。
儿子很高兴,毕竟来到彭州以后,走东家窜西家的没能好好玩一玩。今天难得母亲有好心情,他很想尽一回孝。
奔驰车在彭涟快速路上,平稳快捷的沙沙响着。路两边风景如画,很像一首诗里边所写:渡水复渡水,看花又看花。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儿子有些疑惑:不知为啥,今天去涟泉大洞山,母亲要给司机放假,说他近来太辛苦。
辛苦啥,司机不就是开车的吗,英语的意思不就是车夫嘛。
看一路上母亲老是陷入沉思,儿子没话找话说。故意和母亲说东道西,竭力想引开她回乡的愁思。
母亲对他的问话,答得少,不理的多。说她心不在焉,她又目不斜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洞山风景区真美,在极其美丽的绿草、灌木、松林、各色花卉乔木的底色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各种新建的游乐场所。在景区宽阔的山水大道串联下,如织的游人人穿梭在各个景点,笑声歌声此起彼伏。
母亲对这些视如不见,一直眉头紧锁,愁云难开。
到了大洞山下,母亲突然来了精神。已经年迈的她,沿着山东的山涧沟,踩着滑石,将长褂系在腰上,开始捷步登山。儿子在后边气喘吁吁的跟着,不时的喊:妈妈小心,警示牌上提示这里上山危险!
梦佳萍的儿子实在担心:母亲精神恍惚,容易出危险。
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