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乌有轻轻地叹息,
“头锅的烧刀子,是这世上最辣最烈的酒,一口闷下煎肠灼肝,那呛劲儿比这炮打灯还要上头几分,那种酒的味道,但凡是个酒腻子,一闻便闻得出来,一般人喝上一碗,足够醉上三天三夜,这世上能面不改色一口气便闷下一整坛的,我只见过两个人。”
“一个是百里长街?”忍冬看得到,百里长街的确喝完了两坛,的确没有任何异样。
谢乌有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个很有能耐的人。”
忍冬突然转头,看向了那个站在一旁并不作声的女人,“一个是掌柜的。”
“能猜到这一点,你也算是个有能耐的人。”
谢乌有也看向了荼蘼,他总是想尽可能地从她的反应中读出些什么,可是她心之所想永远都像那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这算个什么能耐。”
忍冬不以为然,
“只不过是大家伙都明白的道理,这世上的事,如果掌柜的再不能,那就再不会有什么人能了。”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人一日之内就能够取代你。”谢乌有颇有些挑衅地看向了张子虚,他知道,这小子昨夜的气还没有彻底消去。
“那可不,你听听,这吹彩虹屁的本事,连你我都自叹不如呢。”
张子虚瞥了一眼运筹在握的忍冬和含沙射影的谢乌有,有些话他自己说出来,就不必再被旁人的挑拨蒙蔽双眼,他最后却很不情愿地看向了不动声色的荼蘼,将一个红布包裹扔在了桌子上,
“喏,那位大老爷的。”
“给她的?”
张子虚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他要是个男人,就该自己送去,老麻烦别人算个什么事儿。”
“你以后就懂了。”
荼蘼皱了皱眉,伸手取过了包裹,好像这里面的东西有着千斤重,她的眼睑垂下时似有千愁万绪一齐涌上心头。
“现在就去?”
张子虚看到她转身离去,突然拦住了她,
“你……你一夜没休息了。”
“少睡一天死不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吃饱喝足穿暖睡够,从来都是最不打紧的事,
“那位爷可是官家的人,他交代的可都是挣命的事儿,谁敢耽搁?”
“可你要去见红夫人。”
张子虚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指了指她这一身满是泥土的衣衫,
“总应该体面些的。”
“这倒是呢。”
荼蘼也认可了这样的理由,想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温柔了下来。
“红夫人?”
忍冬来到永安巷并没有几天,可是这个名字却是绝不会陌生的,
“十二楼的红夫人?”
“永安巷只有一位红夫人。”
“她……可她不是……”
忍冬的话吞吞吐吐,有些话实在是难以启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才好问出口。
“她是妓女是么?”
别人不好问的,荼蘼却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答,
“你也认为,一个捕头,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前程,总是不该与一个妓女牵扯不清的?”
忍冬垂下头去,不说话就是默认,她甚至连那两个字都说不出口,“不是我认为,而是所有人都认为,如果他不是这样认为的,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