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虚端着酒碗的手悬在半空,颤了一下,“他死了。”
“死了又怎么样,死了就不能错了么?”
“他错的,都算我的。”张子虚还在继续喝着,好像只要他把这劣酒喝完,就能把罪都赎尽。
“过去的能算你的,今天的呢?这天要是被戳出了个窟窿,你是不是还得现搓出一根棍子来握手上?”
“今天什么?”
“你知道我在黄金屋那见到谁了么?”
张子虚放下了手中的酒碗,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声音已开始有些颤抖,“谁?”
“白玉飞。”
荼蘼说话间,已抬头扫了一圈三个人的反应。
胡阎沉默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他不在乎这些事,外面的什么事都无关紧要。
谢乌有面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吃惊,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件事虽在他意料之外,但却也在情理之中。
张子虚却突地把碗掷在了地上,大骂一声,“这个小王八蛋!”
荼蘼顿了一会儿,又慢慢说道,“他的左手还在,完好无损。”
“我剁过了。”胡阎皱眉呢喃道,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有完全的信心。
“我知道。”荼蘼也同样信任他,就像他无条件信任荼蘼。
谢乌有转过脸去偷偷瞥着张子虚,“难道……”
“不是我。”张子虚一脸的茫然失神,“我昨天……”
“昨天他拿一千两银子换了你句什么话?”
“这个……”张子虚突然涨红了脸,像昨日白玉飞听到他说那话的表情一样,“这个可不可以不说?”
“我知道了。”
荼蘼的语气很淡然,淡然到世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多余。
她这话的意思,他已不必再多说。
“掌柜的,你听我解释。”
“我知道不是你。”
“诶?”张子虚准备了一大堆脱罪的说辞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懵了一下,“掌柜的,你竟然如此相信我?”
“我信,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不信。我只是有些生气,黄金屋,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了你们身上。”
“我去找他!”
“不用了,他那边我还要给他送一份大礼,现在我只要你去做一件事。”她悄悄凑到张子虚的耳边,用手轻掩着嘴,当着那两人的面却故意不让那两人听到,“你现在去找百里长街,让他告诉十二楼的红夫人,就说成欢在百无先生那里,让她不必担心。”
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用意,可张子虚也并不多问,转身便走。
荼蘼又走到胡阎的身边,同样的悄悄话,“看到对面的小楼了没?替我去送个东西,但先不要让主人家知道。听说他眼睛看不见,你总还能应付得了。”
空荡荡的屋子,瞬间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真的信他?”谢乌有看到人都走光了,才问了出来。
“乌有,你是聪明人,你该懂的。”
“我懂,如果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快被感动了。你一边提起乌龙寨让他感怀往日情义,一边又提起白玉飞让他心生愧疚,生气让他觉得是人之常情,信任又更显出你的气度。如果你想要别人完全信任你,就一定要先让他知道你很信任他。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此亦为鬼谷捭阖之术,进退有度,驭人有方啊。”
“本来从黄金屋那边回来,我是不打算这么快说起这件事的。”
“可你还是忍不住说了。”
“不是忍,是想通了。木已成舟,事已至此,我又何苦去一个人生闷气,而不是尽早把结果引到一个更有利的发展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