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大一小,啧啧叹道,“哟喂,知道的这是你的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私生女儿。”
竹叶青低头一笑,伸手轻抚着弄梅的额头,“既然有人能拿自己的伙计当儿子,那我多个女儿,倒也不失为一番佳话。”
荼蘼的笑已有些勉强,张子虚这个儿子是今早上差点认下的,他全都听了去,他到底还知道她多少事情?
“幸好,这不过都是些玩笑话。”
荼蘼侧目瞥见了怔在一旁久久不语的忍冬,打进了这个门起,她的目光可从未离开过竹叶青半分,
“若是竹公子这样年纪轻轻便有了女儿,怕是这世上又要徒添多少伤心人了。”
“这话言重了,伤心人自问伤心处,我本是孑然一身,又怎会有人为我伤心。”
“啧啧啧,话可不能这么说,竹公子临风玉树,就算是潘郎卫玠再世怕也不过如此吧,肯为你伤心的姑娘当然数不胜数,却不知竹公子心下之人是哪一个。”
荼蘼说着,将忍冬推到了他身前,如果他真的什么都能知道,兴许可以从他这里探得这个女人的一些事情,
“乱花渐欲迷人眼,我看呐,你不如将忍冬这丫头收了去,咱们索性转头就回巷子里,这样一来,两家修个好上加好,一来不必再进去浪费时间消遣客套,再者还能让我省出些银两换酒钱。”
忍冬被她举足轻重的话语震慑惊醒,才发觉自己竟失态已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那夜小窗旁看到的那个倚栏吹箫的侧影而起,久久不忍忘怀。
只是她更知轻重,不等竹叶青回什么话,她学着弄梅的样子也躲到了荼蘼的身后,声音轻柔却坚定,“掌柜的去哪,我便去哪。”
竹叶青也顺势应下了她的话,顺带嘲弄了一番,“看来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意,鹿溪子煞费苦心。”
荼蘼看了看忍冬,又看了看竹叶青,也叹了一口气,“得,倒是我白白吹皱一池春水,那没辙子了,主随客便,今儿这东道主是不做也不成了,环肥燕瘦,各有不同,总得挑一个吧,不知这十二道门,竹公子想要推开哪一扇?”
“牡丹雍容,却易艳俗,莲花清雅,却少风情。
这十二道门虽皆为风华,却皆非我心头之好,我一个也不会选。
殊不知……
我此生独爱一种花,可它却偏偏不在选择之中。”
一个滚烫的名字卡在喉间,他说不出口,只能应声笑笑,
“早就听闻十二楼是一个绝对不会令人失望的地方,所以我猜,对于那些苛责挑剔的客人,这里总该备下第十三道门的。”
荼蘼盯着他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严冬腊月冰封千尺之寒,旁的人也不由跟着屏住了呼吸,不敢多作他念。
突然,荼蘼自顾自地大笑起来,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与方才的肃穆之色相较,仿佛判若两人。
她用两根手指撩起竹叶青鬓前的发丝,轻轻绕道他的耳后,替他抚平。
她的眼中带着一种深深的理解,就像是行走在瀚海长林中的孤狼,偶然遇到了另一只,孑然一身。
她很满意,比之前对这个人所有的猜测都要更加满意。
“亏我还一直当你是什么正经人,原来竟比我还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