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开,却被两只胳膊抱住了大腿。
“别……别走。”小姑娘死死地抱着荼蘼,眼中含泪楚楚可怜,“你……你就是掌柜的吧,你们这里还收不收人做活儿?”
“你会做什么?”
荼蘼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白嫩纤细的一双手,并不是一双干活的手。
“我可以洗衣烧菜,可以端茶倒水,只要把我买了去,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都行,求求你了,收下我吧。”
“可这些活儿都有人做了,我这里不缺人。”
荼蘼轻轻拈起了她的手,拿到了一边。
只要她想抓住的东西永远都跑不了,只要她想甩开的东西也永远都沾不上。
“我求你了。”小姑娘怯生生地摊开了自己的衣襟,怀中裹着的那张破布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卖身赎父”四个大字,“我不会做的,都可以学。我爹爹欠了千金赌坊的债,要是这三天还不上,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沿着巷子挨家挨户地求,每个人都不敢惹上黄金屋,他们说,让我一路走到头,走到巷子尾,只有那家掌柜的能帮得了我,我知道是你,我求求你了。”
“哟,可别听他们瞎说,黄大人如今是什么身份,我这平头小老百姓的可惹不起。你要卖身的话,去十二楼岂非更方便些?”
张子虚却有些听不下去了,悄悄凑到荼蘼的耳旁,“掌柜的,黄金屋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人命关天关地,又关你我何事?至于他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还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么?”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张子虚了然于心,嬉笑着伏在她耳旁说道,“我已经仔细看过了,你看她指节绵软无力,虎口无茧,显然是不会功夫的,又能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黄金屋不也是同样不会功夫,照样把这永安巷搅合的乌烟瘴气?”
张子虚见她这边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又转头问起那个姑娘,“你爹欠了他多少银子,不用你卖,我替他出了。”
“一……一百两。”
张子虚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转脸便朝着荼蘼赔上笑,“掌柜的,你看这姑娘多可怜,咱就把她买下吧。再说了,退一万步讲,万一胡阎再也回不来,这后厨也需要人搭把手的不是?”
提到胡阎,荼蘼眼中的情绪有一丝颤动,她担心,她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从不需要她去担心的人。
她一直在等他,从昨夜到今晨。
如果他一直没回来,她该怎么办呢?
可她并没有再提有关胡阎的只言片语,而是转身拨弄起账台上的算盘,“子虚啊,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酒铺子一年的净利是多少?”
张子虚回想了下,好像最近有听人说起过,“怎么也得有……三百多两吧。”
“三百多两?”荼蘼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我这一年到头,到手上的还没有一百两银子,剩下的全被你吃了么?”
“不……不是我说的!”张子虚突然听出了话中的不对味,赶忙指着账台旁边的谢乌有,“是他,前两天那个姓白的臭小子来的时候,他告诉人家的三百多两,我就听了一耳朵。”
“乌有?”
“没有的事,那个数是毛利,不是净利,我就是故意报得多点吓唬吓唬他,给咱们自己的铺子撑个场面。”
“你拿三百两银子,吓住白玉飞,真是个好主意啊。”荼蘼远远的看着谢乌有,看得他已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得,晚上关门前你倒是挣出个三两银子吓唬吓唬我,我吃这一套。”
“一百两,有一百两也够了诶。”张子虚没空去谢乌有落着的井口扔石头,他现在的整个心思都放在了门前的小姑娘身上。
“你是菩萨么?”她转过头来反问,“你花一百两买了她,散尽家财,岂非让所有跟着你的兄弟这一年都白忙活了?”
张子虚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姑娘,又将荼蘼拉进了屋子里。
有些话,别人听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