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我的错,我们犹太人,犯罪感从来都是最强烈的。
医生过来了,脸色阴阴的,让我感觉不妙。他冲我笑。这更危险。一般来说,当他要放肆责备和教训我的时候,他总是皱着眉头的。如果冲我笑,那是因为怜悯,并非检查结果良好的表示。
“很严重是吧?”
“我还需要给你作些别的检查。不是心脏的问题。也不是神经上的,至少不是病因。情绪不说明问题。说到底,从你的报告来看,我不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
多夫最先反驳他:“可是事实很清楚:她的神经受了损伤。就是这样。”
医生否定了:“没有。刚才做测试的时候,她的神经很正常。没错,它们受了折磨,但是一切正常。是别的问题。”
多夫不依不饶的:“就是神经上的问题吧?”
“神经有问题,但这是其他导致病痛的问题所带来的。我们还没有找到源头。”
“是生理上的,这不复杂吧!”
“是生理上的但是我觉得复杂。”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你要把我在这儿放上很长时间吗?”
“不会。观察一两天,目的是为了采血样。”
“花两天时间采血样?你说的,我受了‘折磨’,但是还没完全变傻!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还要作些补充检查。”他加了一句,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隐隐透着不好的兆头。
“什么补充检查?”
“真的没什么,要勇敢一点!我现在就做,免得你再疑神疑鬼。跟护士去吧,她会帮你做好准备。”
我担心地问:“天,帮我‘做好准备’ ?什么检查?”
“就是取点骨髓样本而已……”
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医生和多夫把我拉住。护士很紧张,跑出去叫人。
“放开我,否则我揍你,我说话算话!我要出院!”
“我亲自来做。你相信我,对吧?听我说,只要做得好,一点事都没有!很快!”
“多夫,告诉他让我清静点,要不就没什么好结果!”
“你就不能让她平静一下,等会儿再做吗?我可不敢保证她的神经不出问题……”
“这非作不可。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好了鱼儿,勇敢点!我需要你的配合!来!我曾经给患癌症的孩子做过采样,他们都不抱怨,你反倒要和我扭扭捏捏吗?”
看样子,他是要以情动人。
“下流东西……你知道该用什么口气和我说话你。”
他点点头:“没错,我太知道了,我算是认识你了。来吧,我保证尽我所能,让你尽可能不感到难受。得让我搞清楚你究竟怎么回事,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是为了那些有可能遇上这类情形的人。”
一刻钟后,他开始了。多夫走到我旁边,使出浑身解数分散我的注意力。老天,时刻有人护着真是太舒服了。
医生告诉我:“快完事了。还好吗?不算难受吧?我听不及……”
“当然难受。不过这是表面的,所以没什么。”
“表面的?”
我试着解释给他听:“表面上的难受,比说不出来的难受好受得多。”
“我们真的需要好好分析分析你的骨髓。还应该分析你的脑部,你有点迟钝。好了,你看,做完了!”
几秒钟后,我觉得从腰部开始,像是被放光了电的电池。又是那种灼烧的感觉,从脚到头漫过全身,和第一天的时候一摸一样。此时对噩梦重来的恐惧超过了身上实实在在的痛苦,我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