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当奏皇上,甚愿前往。”
李:“奏如不允,尔不能去。尔当设身处地,将我为难光景,细为体谅。果照此数,写明约内,外国必知将借洋债,方能赔偿,势必以重息要我。债不能借,款不能还,失信贵国,又将复战。何苦相逼太甚!”
伊:“借债还款,此乃中国之责。”
李:“不能还,则如之何?”
伊:“已深知贵国情形为难,故减至此数,万难再减。”
李:“总请再减。”
伊:“无可减矣。”
李:“再讲让地一节。历观泰西各国交兵,未有将已据之地,全行请让者。以德国兵威之盛,直至法国巴黎都城,后将侵地让出,惟留两县之地。今约内所定奉天南部之界,欲将所据之地全得,岂非已甚?恐为泰西各国所訾笑。”
伊:“如论西国战史,不但德法之战而已。”
李:“英法兵亦曾占据中国城池,但未请割寸土尺地。”
伊:“彼另有意在,不能以彼例此。”
李:“即如营口者,中国设关收税,乃饷源所在,贵国又要偿款,又要夺关,是何情理?”
伊:“营口关税,乃地生之货所出。”
李:“既得地税,尚要赔款,将如之何?”
伊:“无法。”
李:“譬如养子,既欲其长,又不喂乳,其子不死何待?”
伊:“中国岂可与孩提并论?”
李:“台湾全岛,日兵尚未侵犯,何故强让?”
伊:“此系彼此定约商让之事,不论兵力到否。”
李:“我不肯让,又将如何?”
伊:“如所让之地,必须兵力所到之地,我兵若深入山东各省,将如之何?”
李:“总之,现讲三大端,二万万为数甚钜,必请再减;营口还请退出;台湾不必提及。”
伊:“如此我两人意见不合。我将改定约款交阅,所减只能如此,为时太促,不能多办,照办固好,不能照办,即算驳还。”
李:“不许我驳否?”
伊:“驳只管驳,但我如意不能稍改。贵大臣固愿速定和约,我亦如此。广岛有六十余只运船停泊,计有二万墩运载,今日已有数船出口,兵粮齐备,所以不即运出者,以有停战之约故耳。”
李:“赔款还请再减五千万,台湾不能相让。”
伊:“如此,当即遣兵至台湾。”
李:“索债太狠,虽和不诚。我说话甚直,台湾不易取,法国前次攻打,尚未得手。海浪涌大,台民强悍。”
伊:“我水师兵弁,不论何苦,皆愿承受。去岁,北地奇冷,人皆以日兵不能吃苦,乃一冬以来,我兵未见吃亏,处处得手。”
李:“台地瘴气甚大,从前日兵在台,伤亡甚多,所以台民大概吸食鸦片烟,以避瘴气。”
伊:“但看我日后据台,必禁鸦片。”
李:“台民吸烟,由来久矣。”
伊:“鸦片未出,台湾亦有居民;日本鸦片进口,禁令甚严,故无吸烟之人。”
李:“至为佩服。”
至此,李鸿章起席与伊藤博文作别,握手时再请将赔款大减,伊藤笑而摇头说“不能再减”,双方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