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边走边回头看看,客人是否跟上来。
看着可爱的孩子,齐哲忍不住上前想要拉住他的手一起前往,可是孩子躲开了,将手藏在了后面。
“叔叔,就快到了哦,别着急。”
他奶声奶气地安慰着大人。
他当然知道,这条路自己走了成千上万次,梦里梦了无数次。
梦中,每一次路的尽头都站着圆圆,融入春光之中,笑得明媚光亮。可是每一次的最后,她见到他会即刻收起笑容,狠狠地给他一巴掌,离开,梦醒来,留他一个人在难熬的深夜中。
他抬头远远的看着,屋檐的一角出现了,门前的山花若隐若现,随风摆动着。
心慌乱的跳动着,她能原谅吗,还愿意要他吗,激动又慌乱,如同青涩的男孩第一次示爱。
而他,一旦失去一切都将没有意义,她是他人生最重要的那一环,在这近六年的时光中,一再印证着。
他笃定地认为,她会一直在等他。唯一不自信的是自己对她的亏欠,害怕若是她苦苦的等待,一再错失,他无法弥补。
下车,乱糟糟的人群,有熟悉的但大多是陌生的,可是大家已经不大在乎谁是谁,来了均是客人。
几双打探的眼睛,也许已经认出他来了。他无心去确认,大概也有人喊自己了,可是一踏进这熟悉的地方,眼里寻找的全是她的身影。
“哲源花园”用纸板做成的招牌树在路口。他知道那就是她的,可坐在旁边的却是个小孩儿。
当那稚嫩的声音震动耳膜的时候,好似来自遥远的童年,同记忆中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其实只要自己出声,仔细辨认,那就有自己的影子。
那双眼睛,要是他带着镜子,一定知道那就是镜子里的自己。
可怎么可能会联想到呢。
近了,红花绿树掩映中雕梁画栋的门楣,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露出了一角,朝思梦想的人没有像梦里一样站在大门口。
他想立刻窥视到全貌,可是被一堵绿墙形成的屏风挡住了。眼睛定格在一片绿色之中,好似忘记了身在哪里。
“妈妈、妈妈,来客人了。”
诺诺清脆的童声将他拉回现实,他希望出来的不是圆圆,又希望是圆圆。她若幸福安稳也许自己也能做到痛快的离开。但此刻自己又是自私的,希望圆圆一直在盼着等着念着自己。
他的心抖动着。
圆圆拿着花瓶和花跑出来,白色的连衣裙随着清风摆动,头发波浪状飘洒在风中,喜悦写在脸上,职业性的微笑之外,还多了些东西,不属于他。
他知道,那属于眼前的男孩。
那多出来的是母性的光芒,是慈爱。
她欣慰地看了一眼能干的儿子,腾出手牵起他的小手,接着将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终于,她漂浮着浅看着周边但真实目的却是在寻找孩子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了。
他越过一切看着她,再无别的,不知道自己是笑着还是愣神着,有泪水滑落。
表扬的话还没说出口,淡粉色花束后面那张俊朗棱角分明更加坚毅的脸不断的放大,连同她不断加剧跳动的心脏融入那对目光之中,一点点的被融化消融。
热切明媚又灿烂,犹如那满山的素馨花。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诺诺抬起笑脸有些害怕地看着呆住了的妈妈,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嘴角却带着微笑。
圆圆看不见儿子也听不清儿子说的什么,放开儿子的手,丢下瓶子丢下花束,向着齐哲奔跑而来,在一步之遥处站定。
“你还走吗?”
她沉静地问道,宛若面对的是空气,手脚僵住了。
“你要我走我就走,要我留我就留。”
他脸上的泪水阵阵滚落,滴在白色的衬衫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
“我要你留,永远也不要走。要是你还要走,那请现在就走吧。”
她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舌头,而是悬浮在空中的发声器,在对着每天念每天想的人说谎,她想给它扯下来,捂住它。
“不走,一辈子在你身边,只要你还要我。”
身体被他一把拉过,紧紧地抱在怀里,温热安全的熟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