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我,眸色深沉,语调里有些微颤,面对太后的手段,你刚才是在为你而想,还是在为我而想呢?
我望着他沉默不语,他硬朗的面庞上,剑眸星目,原来子潜已经这样大了。
皇姐,这几日好好休息。外面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不要管。
说完,他便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原来,那个站在东苑大火里的少年,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他走的毫不留恋,正如他在朝堂上杀伐一般冷冽。
我望着偌大的公主府,听着朝堂上的子潜一路踏血而上。我恍惚间觉得有些事情不对,总觉得有些事情藏在子潜身后。
那日之后,我再没有踏出公主府半步,每天被小皇帝以慰问为由的探子守着,听着如同话本般的朝堂轶事。
听着太后手下的人,接连倒台,就连太后也都只得远赴罕山寺。名为为国祈福,实则被逼远离朝堂。想着那位遮天蔽日的太后现在应是自顾不暇,自然也将我这个弃子给忘了吧
可即便那人远离了朝堂又如何呢?我终究还是出不了门,终日受小皇帝的监视。算来算去,这世上原来从未有人与我亲近罢了。
那天我刚喝下药,便见人翻窗而入。
看着那熟悉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我只当是哪来的采花贼,连公主府都敢闯。仔细一看,原真是个不要命的。
子潜身上穿着的是许久前我做给旧袍子,那衣袖上傲然挺拔的青竹,在烛火中格外昂首。
皇姐
怎得还穿着这件旧袍子?我还以为当今圣上的皇弟,朝中的新晋宠臣会是怎样的光鲜亮丽,今天一瞧,过得到还不如我这个不入人眼的公主
皇姐的嘴还是这般不饶人。他自顾自地坐在一旁。
你要是烦了大可以走。
那人竟放肆笑了起来,我乐在其中,毕竟皇姐只待我一人如此。
听后,不自觉地白了他一眼,你不陪在小皇帝身边,到我这来做什么?
他抬头望着我,烛火中的眼神随着烛火而摇曳。半响他才开口,声音沙哑,皇姐金固关一战赵将军大获全胜,将择日回朝
我征愣在原地,一些破碎的窒息感似乎再次席卷而来。
当今赵将军是我的亲舅舅。
子潜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柔声道:皇姐,赵将军这次班师回朝,怕是来势汹汹
你不,你和那小皇帝想要怎样做?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皇姐,明日会有人来接你
你是怕我的亲舅舅会谋害我?我听着他的话,觉得格外的讽刺,你也好,小皇帝也罢,不过与我同父异母,又生在帝王之家何来的亲近?我自幼看遍了手足相残,你当你这些日的温情脉脉便可打动我?
收不住的泪珠如断线般往下坠,那是我的亲舅舅,是我的母妃他们怎会害我?
子潜疾步上前紧紧抱住我,皇姐,皇姐。
他们怎么怎么会
皇姐莫要伤心,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生母从不爱我。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及我的皇兄,因为那才是正统,才能给她她贪恋的滔天权势。
我是什么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许是早在皇兄去世那夜,她掐着我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我:为何死的不是你?的时候吧。可我一直不信,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对她言听计从,只想让她看到我,看到她虽然失去了儿子,可还有一个女儿。
为此,我为她招揽门客,终日与小皇帝敌对,手下养了一众的探子为她的政治网服务。
可直到祈福那日,我被她灌药,望着佛祖时,我明白了从未有人能救我。
那夜我不知哭了多久,仿佛将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吐露在那里。子潜在那待了许久,直到丑时才离去。
临行前,他紧紧攥着我的手,皇姐,无论如何等我。
我还是听从了子潜的话,趁着月色离开了京都。
在城外的一处宅子里,被人继续守着。跟着一同出来的还有一直服侍我的丫头,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