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投足间,也不曾失了规矩。
“草民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金安。”一边说,一边有条不紊着撩袍下跪,磕头。
他如今什么都不是,没有官位,不是世子,只能以“草民”自称。
天子道:“起来说话。”
顾晔撩袍站起,恭谢:“多谢陛下。”
“上前来,朕瞧瞧你。”舜和帝招呼他。
“陛下!”有人阻拦,“小心有诈。”毕竟如今尚未验明真身,就算验明了真身,此人也离开京都单独在北地居住了多年,谁知道他现在品性如何?此番回京有何目的?谁知道他如今的心是属于哪里。
但舜和帝却道:“顾家大郎,是朕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朕信得过。”天子不但信得过顾晔品性,也信得过傅定。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眼前之人必然就是当年的那个顾家大郎。
众臣见天子坚持,于是也就作罢,不再出言相阻。只是,此刻不论是朝臣,还是殿内的御林军,皆都提高警惕着,以防万一真有意外发生,好及时出手救天子。
顾晔垂首往前走,却没敢靠天子太近。走了几步,于高高金阶前又驻足。
天子道:“再靠近些,上阶来。”
顾晔一愣,继而应是。
顾晔拾阶而上,但也只是走了几步,又驻了足。
天子又道:“再来。”
若再上去,就离天子太近了。这种距离,便是御林军统领也在,怕也不能完全保证一定可以救得了天子。
众人都提心吊胆着,就只舜和帝一脸的泰然。
他心里是笃定的,知道眼前之人并不会伤害自己。
顾晔又再停顿了会儿后,便遵圣旨继续往前去。这回没再走几步又停下,而是一直往上,直到走到了天子跟前。
其实到了这一步,顾晔已经能明白天子的用心了。天子就是要他站到他跟前去,这样一来,才好证明他没有坏心。
果然,顾晔才停下脚步,便听舜和帝道:“若他不是顾晔,而是包藏了祸心的,此番靠得朕这般之近,机会难得,为何不对朕下手?”
下头众人相互望了望,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可也仍有不肯死心的,上前一步,继续进言:“陛下,有人或许想放长线钓大鱼,也未可知啊。总之,此事实在蹊跷,陛下万万小心为好。”
舜和帝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钓大鱼?爱卿之意是,朕是这条大鱼?”
进言之人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言词不当,于是立刻惶恐着下跪,请罪道:“臣该死!臣该死!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只是关心陛下。”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意思。”舜和帝正了色,“你起来吧。”
“多谢陛下。”
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中年人,他沉叹一声,继而语气颇有悲伤道:“虽然你如今不如从前英俊,身上也没了意气风发,更是添了岁月、浸了风霜,显得比同龄之人还略有些苍老。但,朕看得出来,你便就是曾经的顾晔,是当年的顾家大郎。”
顾晔堂堂七尺男儿,此时此刻竟觉眼眶略有酸涩之意。
其实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他都不怕。怕就怕,经年之后再回家来,却无一人认自己。
而如今,不仅仅是家里的人认,便是连天子,他竟也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顾晔。
天子金口玉言,有了他的肯定,往后,也就不怕再有别人质疑自己身份了。
“草民多谢陛下。”龙椅前,顾晔又伏首叩拜了下来。
舜和帝便趁此机会道:“往后,谁也不许再质疑顾晔的身份。若叫朕知道谁再敢于外头散播不实谣言,朕必严惩不贷!”当年守边关的军将,若他不护,寒的是万万将士的心。
所以,不论于私,还是于公,他都必须护得顾晔一应周全。
天子愠怒,朝臣不敢再有废言,满殿之上,皆都跪了下来,高声呼着:“吾皇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