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芍自嫁去章家后,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回娘家来。
每每回来就是好一番哭诉,诉说着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
但在顾老夫人等人看来,倒并非真是章家的薄待了她,而是她自己始终不甘心这门亲事,所以一直在惹是生非,搅事情。
这日,顾明芍又跑回来哭。说是如今局势有乱相,书院里暂时停了课,章敬遥便日日宿在了家里。
顾老夫人已经懒得再听她哭诉这些了,语气中不免带了些不耐烦,道:“你们是夫妻,夫妇二人住一起,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难道,你想新婚燕尔的夫妻分房睡?”
顾明芍仍是哭着那些事儿,说章敬遥粗鲁,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从前她说这些,顾老夫人倒还心疼她,会体贴的劝着她几句,然后说帮她同姑爷谈一谈。
可如今,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她仍如此,顾老夫人不免也嫌烦了。
“你若是当真不想同他过夫妻生活,便给他纳个妾。有了妾室帮你分得了他的宠,你自然就能轻松许多。”
顾明芍虽不喜欢自己的丈夫,可也不想丈夫纳妾。对祖母的这个提议,不免心生埋怨道:“祖母,哪有您这样劝的?孙女才嫁去章家不过数月时间,您就劝孙女给姑爷张罗着纳妾,您难道是不想孙女过得好吗?”
顾老夫人倒是被她给弄得气极反笑起来,老夫人问:“那你如今次次回来都是哭,你想老身怎么办呢?你不愿姑爷多碰你,叫你给他纳妾你又不情愿,那你想怎么样?”
“你老老实实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这样我老婆子也好知道你到底想怎样,好对症想法子。”
顾明芍这般哭诉,一是因为的确对章敬遥不满,抱怨是真。二来,也是因为之前每每回来哭诉抱怨时,得了好处,所以如今就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想着,只要自己哭诉自己过得不好,抱怨目前处境,祖母就会心疼自己。她一心疼自己了,就会贴补自己一些。
不管多还是少,至少能从她这儿得些实惠处,又何乐不为呢?
可顾老夫人如何精明之人?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一次两次的,她不说什么。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哪怕对她失望,但也仍是希望她日子能过得好些。所以,偶贴补她几个,也无妨。
三次四次的,老人家也能接受。
可她这般贪得无厌,见觅得好处了,几乎是隔三岔五便回娘家打秋风……她又如何容忍得了?
再贴补是不可能的了,她若想好好过日子,自有好好过的法子。若不想,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儿。
她自己亲娘如今都不管她了,难道,还要她这个祖母越俎代庖去管她死活?
顾明芍只一直捏着帕子抹眼泪,也不说话,只想让老夫人主动提出贴补她银子的事儿。
望着面前的少妇人,顾老夫人轻哼了声:“你的那点小心思,我如何看不出来?芍儿,祖母也劝你做人要真诚些,莫自作聪明。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就靠着你的这点小聪明过活,又能好得多久呢?”
顾明芍仍抽泣着:“二妹妹同易兄弟往后是不必愁了,夫人给他们留的家私,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大哥哥有姨娘和邵家贴补,也不必愁。就孙女一个最可怜。”
又说:“嫁去的人家,又是个空壳子,空有个伯府的名头,里头却连一般官宦人家都不如。嫁的夫婿又没本事,虽说如今一直在书院里念书,但往后中举、中进士,是不指望了。孙女跟着他,往后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您老人家若是真疼孙女,便就多贴补孙女一些吧。”
顾老夫人道:“你也别在我跟前哭穷,凭良心说,我对你够好的了。你说你妹妹和你兄弟往后不愁银子花,那是人家母亲的嫁妆,同你也不相干。至于你兄长,你说你邵姨娘和邵家贴补,那这样的话,你得去你姨娘和邵家那边说去。”
顾明芍:“可姨娘待我如何,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姨娘心里只有哥哥,没有我这个女儿的。若祖母您再不疼疼我,那便没人疼孙女了。”
顾老夫人冷静着看她,见她面色红润,气色不错,身上所着衣裳,头上所戴发饰,哪样不是好的,不免笑起来:“往后若再回家来哭诉,也别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了。你若穿得朴素些,我倒还信你。你自己看看你如今这样的穿戴,还好意思到我跟前来哭穷?快回去吧。”
顾明芍摸了摸头上发饰,不免委屈:“孙女如今戴的这些,又怎能同二妹妹的比。方才二妹妹离开时,孙女瞧见了,她头上的簪子,可是今年春时京中最流行的款式,要一二百两银子呢。”
“孙女头上戴的这些不过是旧物,许也值些银子,可又如何同二妹妹的比。”
顾老夫人说:“你二妹妹有的,也不是我给钱买的。所以,你犯不着为这个跑我跟前来抱怨。再说,你同你二妹妹如何能比?”老人家也知道自己后面这句说得严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