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砚显然是有些把女儿的这些话听进去了,这会儿沉默着,只在静静的听。
顾明棠见状,便继续道:“爹爹为官多年,人与人间当如何相处,应该比女儿懂得多才对。这种时候,爹爹明明可以虚与委蛇,拿捏邵家一下的,爹爹又为何真那般听邵家人的话,对他们家的事那么上心呢?”
顾明棠知道,若是此刻让他直接拒了邵家的请求,他定不会肯。
但若是要他拖点时间,慢慢去办,他应该会同意。
顾明棠本意就是挑拨他和邵家的关系,只要他们彼此间心里都存着间隙,互相埋怨、互相提防,并没有真正的打成一片去,并没有真正的一条心……那对他们母子姐弟来说,就是机会。
这件事情,若邵家才说,父亲就立刻给办成了,那么邵家那边看在父亲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再想得深远些、顾全大局些,那邵家往后对父亲肯定只会越来越好。
而她父亲这个人呢,原就耳根子软,何况邵家更是他少年时起便敬畏的存在。人家对他交与真心,他必会以真心回报。
长此以往下去,那他们母子三个就又是孤立无援般的存在。
对顾明棠来说,如今最好办的事,就是阻止父亲和邵家修复关系到当初。
他们就这样拧巴着,互看不顺眼着,才好呢。
顾呈砚静默了有会儿后,问女儿:“你的意思是……事情给办,但却要拿乔,能办却不急着办,算是拿捏一下邵家?”
“没错!”见他果真顺着自己思路走了,顾明棠更打起精神来,“而且理由也是现成的,本来这就不是一桩好办的差事。西川先生是谁,岂是什么人都能拜他为师的。”
想了想,又顺着挑拨了一句:“其实邵家在求爹爹办这差事时,就是在为难爹爹。您为自己儿子去求先生可以,为个别人家的儿子再去求他老人家,算怎么回事?邵家……哼,邵家这不过是在为难爹爹罢了。”
“依女儿看,昨日之宴,根本就是鸿门宴。无事相求时,在爹爹您面前摆架子耍威风,有事求了,就立刻又换了副态度,岂非小人行径?”
原就有些把女儿话听进去,开始渐渐动摇了决心的顾呈砚,在又听了后面的话后,更是决定此事缓着些办。
所以顾呈砚也不再犹豫,只起身道:“时辰不早,还得去衙门里看看,我先走了。”说着起身,又抬手来摸了摸小儿子脑袋,以示亲昵后,这才离去。
顾呈砚离开后,顾易才问姐姐:“爹爹真的是要找个人陪我一起读书吗?”
顾明棠笑着拉弟弟到身边来:“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只管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就行。其它事情你暂且别管,有娘和姐姐在呢。”
“你眼下唯一要做之事,就是好好读书。”
顾易点头:“我定会的。”
时辰也差不多了,顾明棠便让弟弟赶紧去先生那里。
她则一直留在母亲这边。
岳氏说:“这件事情难办,你就让他去碰碰壁不好吗?又何必劝他。”又说,“那邵家也真是看得起他,竟求他办这事儿。”
顾明棠道:“他真当回事去办了,结果没办成,和他嘴上答应了办,结果却并不急,或者说是毫无行动,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邵家虽觉得他无用,但至少知道他是真心的,是有急着想把事办成的,而后者呢,则是他在敷衍邵家,根本不把这当回事。”
“不把这事当回事,就是不把邵家当回事。二者区别很大,最终结果肯定也不一样。”
岳氏倒没想到这些,其实方才以她的脾气,她能直接把顾呈砚臭骂一顿,再轰他出去。
而那样做的结果就是,顾呈砚与他们母子越来越离心,反倒是跟邵家更亲了。
显然,女儿的做法,才是于他们最有利的。
“棠儿是真的长大了。”岳氏感慨。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欣慰。
“过了年就十五了,也该长大了。”顾明棠说。
其实她何止十五呢?早是历过一世的人,又怎能不成长。
“嗯,十五……”岳氏嘴里念着,“想当年,娘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能一个人打理好几家铺子了。你虽没从小就跟着学这些,但你或许是身体里流着商家人血的缘故,学这些也很快。如今拨几家铺子给你,完全只由你去管,娘也能放心。”
正因为觉得女儿有这个能力了,岳氏才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