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受人指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此仇一报,岳氏忽然觉得自己此生愿望已达成,忽然就没了斗志起来。
再继续留在这宁安侯府内做什么呢?难道,要她余生之年,一直都跟顾呈砚捆绑在一起吗?
女儿已经嫁人,姑爷对她疼爱有加,岳氏可以放心。儿子虽还年幼,但如今有其堂兄顾晔照拂,她也不必烦神。
既一双儿女皆有了安生之所,有了可托付之人,岳氏便存了心思,想此后余生,能为自己活一回。
她想和离。
但和离毕竟是大事,此事上她不能莽撞,得慎重,慎之再慎。
所以,对范嬷嬷,她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道:“我早不在意了。若为这些生气,只怕是有生不够的气。”
范嬷嬷:“夫人如此想得开,不生闲气,定能长命百岁。”
岳氏笑了:“长命百岁就算了,活得太长,未免太无趣了些。”
范嬷嬷伸过手来,轻轻抡拳为岳氏垂肩,自是说些岳氏爱听的话,道:“往后府上再无邵氏作妖,夫人的日子一定顺顺遂遂。”
岳氏抿唇,没再说话。
。
寻了个机会,岳氏去了牢里。
此刻的邵清瑶,已换上一身服刑的囚服。
再无往日的光鲜,牢里磋磨了些时日,她俨然同那些民妇无甚二样。
头上没了头饰,甚至头发都乱糟糟的。脸上再无胭脂可涂后,皮肤甚至有些暗沉。加上,曾经被岳氏折磨过,于烈日之下曝晒过,那张脸受过伤,所以,一旦没了胭脂水粉的掩饰后,她脸上的瑕疵便完全暴露了出来。
望着这样的邵氏,岳氏突然越发的坦然起来。
这辈子的仇,至此真就算是揭过了。
邵清瑶一开始没发现岳氏,突然感受到什么,她猛地仰起头看过来后,立刻目露凶光。
若非是隔着牢笼,凭邵清瑶此刻心内的怨恨,她真能生扑过来,吃岳氏的肉,喝岳氏的血。
但她被一把大锁锁在那木框框里,任她如何挣扎,任她再如何的目眦欲裂,她也是徒劳,怎么都逃不出去。
所以,只能面目狰狞的瞪着岳氏,说尽恶毒之话。
“你会遭报应的!你必不得好死!”
望着眼前的邵氏,忽然间,岳氏心中那么多年的怨气和仇恨、不甘,都没有了。
她倒还略弯了弯腰,保持和邵清瑶视线平齐,然后还算给了个建议,道:“好好活着吧,不过也就是几年的牢饭,出来后,大不了改名换姓,换个身份继续活,日子也不会算太糟糕。”
岳氏这个时候说这些,是真心的。她也不想一辈子心里都藏着仇恨。
但听在邵氏耳中,就觉得这是岳氏对她的嘲讽。
她嘴里继续不干不净着。
岳氏知道邵家是瞒着邵清瑶老太太的死的,她此来,倒也不是往邵氏伤口上撒盐的。所以,只略待了会儿后,便就又直起身来。
面对她的辱骂,岳氏半点不生气,反倒说:“你自己且好好想想吧,若非你有害人之心在先,又何来今日之祸呢?凡事有因必有果,你也不必把一切都归罪在别人身上。且自己好好思一思悔过,待得出来之后,你才会知道该怎么生活。”
岳氏留下这几句后,便施施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