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悲伤了,我都说了,情感被消磨掉了,就像面对陌生人一样,这样我还能有什么悲伤呢……也可能有点,是对于情感消磨的悲观,但都这样了,无所谓喽。”
“我猜,也可能因为,我当时只是孩子,孩子的心智,也就那回事,”帕尔默又说道,“再说了,我悲伤个什么劲,我可是有未婚妻唉,已经算半个人生赢家了啊。”
帕尔默说着对两人挤眉弄眼,一副嚣张的样子。
伯洛戈懒得理他,丘奇则根本没在意,只想着自己内心那点东西。
丘奇是一个无聊的人,闲暇的时间里,他阅读过许多的书籍,其中绝大部分与人类的心理有关,还有一部分的哲学。
作为一名狭间行者,拥有破碎人生的可悲者,丘奇这样的人,难免需要一些哲学的思想来庇护自己。
丘奇知道,帕尔默情感逐渐陌生的原因可能是时间和空间的隔阂,使得原本紧密的情感联系逐渐疏远。虽然帕尔默和他们共同拥有过美好的时光,但时间和空间的跨越导致他们之间失去了共同的经历和生活,而这些对于情感联系的维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么自己呢?
女孩的身影在丘奇的眼前闪回,他确实在日记的对照里,找到了自己缺失的部分记忆,那是一个和名为阿菲亚的女孩有关的记忆。
正是在她的影响下,丘奇开始养花,进行这和自己性格完全不符的爱好。
在日记里,关于阿菲亚的描写有很多,她与自己的关系极为紧密,可唯独没有明确地描写过,自己对她的感情。
这种事,哪怕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自己“曾”喜欢阿菲亚,为了她甚至养了一盆矾根,还照顾的非常好。
这时令人悲伤的事发生了,自己忘记了阿菲亚,日记里的一切都证明那段情感的存在,可现在无论日记里费尽了多少的笔墨,阿菲亚对于丘奇而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而已。
情感的失格,令丘奇感到一阵纠葛的错位感。
更令丘奇感到惶恐的是,接下来帕尔默的话。
“我们这是要去哪?”丘奇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他们拉上车后,他们根本没有说要去哪。
“带你去见阿菲亚,”帕尔默说,“我前几天去过一次那,阿菲亚说你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就离开了,把人家小姑娘吓的够呛,这次我要带你去见她,让她知道你没有缺胳膊少腿。”
“可他不认识这个样子的我。”丘奇现在没有戴面具。
“那就把面具戴上。”
“我不想再戴面具了。”
帕尔默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也是,你不能一直活在面具之后,那就重新开始吧!你想好怎么和她打招呼了吗?”
丘奇以为自己能打消帕尔默的念头,结果帕尔默根本不在意,他好像铁了心一样,要带自己去见阿菲亚,来满足“曾经的自己”的愿望。
丘奇不喜欢这样,非常不喜欢,内心的错位感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
他记得书里讲述过的知识,这个问题涉及到人类记忆和情感联系之间的关系,对于自己这种失忆的人来说尤为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意识到了曾经对阿菲亚有过喜欢的感情,但由于忘记了阿菲亚本人,自己无法直接感受到自己当下对她的感情。
丘奇产生一种类似于“过去自己喜欢过她”这样的抽象感情记忆,但这种感情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具体或者真实。
也就是说,丘奇对待阿菲亚的感情可能会比过去不同,这就像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未必会对所有曾经喜欢过的人持续保持特别深厚的感情,就像帕尔默的故事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忘。
“人类真是复杂。”
丘奇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他的话被歌声淹没,帕尔默像个稻草一样,脑袋左右摇晃着。
“瓦伦丁!瓦伦丁!”
帕尔默最近很喜欢这首歌,从伯洛戈那不自觉跟着哼的样子来看,在帕尔默的洗礼下,这首歌伯洛戈应该听了快百遍了……哪怕是伯洛戈这样的人,在如此高强度的洗礼下,也变得奇奇怪怪了起来。
好的,进一步梳理一下自己的想法,这就像这就像一个人从没有吃过草莓冰淇淋,但听别人说这种冰淇淋很好吃。这个人可能会从别人的描述中想象出一些感觉,但不一定能直接体验到这种感觉。
丘奇就陷入这样的困境里,阿菲亚就是举例里的草莓冰淇淋。
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了起来,丘奇认出了四周的街道,他知道,自己离阿菲亚的花店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