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杰佛里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参与荣光者的纷争,更不要说活下来了。
“我想退休了,”杰佛里对伯洛戈说道,“对于一个想着退休的人而言,知道的越多,越是沉重。”
“我觉得决策室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他们不放过任何具备价值的人。”
伯洛戈平静地说道,这几天里,杰佛里一直在对自己抱怨这些事。
其实伯洛戈也知道,杰佛里并不是累了、倦了,他只是释然了,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动力了,杰佛里在秘密战争中的所有仇敌,几乎都死在了这。
按照伯洛戈看的一些里的说法,杰佛里这种人算是大仇得报,怅然若失了,一般的作者就在这里就会把故事收尾,不再写下去,让角色永远停留在这宁静的一刻,毕竟之后的故事就很无聊了。
可惜这是现实生活,而不是什么,仇敌已死,杰佛里的生活还要继续,他试着让自己回到后勤部、无忧无虑时的心态,可如今的杰佛里做不到了。
很多事都改变了。
伯洛戈推着杰佛里来到了走廊的尽头,犹豫了一下,伯洛戈还是推开了门,浓稠的消毒水扑面而来,室内的光线很暗,隔着玻璃窗,伯洛戈能清晰地看到封闭室内的场景。
一个几乎被包裹成木乃尹的家伙正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像是一台机器般,绷带几乎将他的面容完全包裹住了,只留下了口鼻。
颜色各异的药液正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他的身体里,在病床的一旁,还有台复杂的机器在轰鸣作响,伯洛戈听医生介绍过这一套古怪的医疗设备,据他们所言,这是一套体外循环装置,来帮助病人维生。
“列比乌斯还活着吗?”
杰佛里问,他看不清室内的情景,只能听到机械低沉的嗡鸣声。
“他还活着……看起来恢复的不错。”伯洛戈说谎道。
荣光者的冲突中,伤势最重的便是列比乌斯了,为了斩杀红犬,他几乎扭断了身体的每一寸骨骼,强行统驭着自己的身体。
当边陲疗养院接收列比乌斯时,他几乎变成了一团模湖的烂肉,肢体诡异的反转着,脏器的位置完全错乱,如非不是有着以太化,以及耐萨尼尔的及时救援,列比乌斯必死无疑。
即便这样,医生们仍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列比乌斯的肢体复位,摘除掉那些刺入内脏的碎骨,处理伤口、维生,住进医院的这几天以来,列比乌斯每天都在进行大型手术,直到今天所有的手术流程才算结束,他的生命体征也勉强趋于稳定。
战场的核心区域除了他们几个人外,艾缪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但因为炼金人偶的本质,只要恒动核心不受损坏,她总能修复过来,和住在这里的伤员们不同,艾缪正在升华炉芯内,对自我进行维修。
然后……帕尔默,幸运的帕尔默,他是几人之中伤势最轻的一位了。
这个令人羡慕的好运鬼错过了战斗最疯狂的一段,帕尔默几乎没有与第一席、红犬接触,身上仅有的伤势也是衰败之疫对他的侵蚀,医生们简单地诊治后,便允许帕尔默出院了,可帕尔默没有离开,而是陪同他们一起住在这,浪费着珍贵的医疗资源。
“你觉得列比乌斯醒来会是什么反应?”杰佛里问。
“你是指哪方面?”
“没什么明确的指向……反正就猜猜看,他会想些什么呢?”杰佛里问,“杀敌的快感?还是成功后的虚无?”
“还是说……”
杰佛里回想起列比乌斯身上那邪异疯嚣的波动,心情从未有过的复杂,“他说不定会希望自己死在冲突中。”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绝对的死寂蔓延着。
来自贝尔芬格的加护,列比乌斯瞒了很久,但如今还是暴露了出来,当时情况紧急,杰佛里没时间多想什么,可现在思绪回涌了上来,杰佛里久违地感受到了所谓的迷茫。
杰佛里了解列比乌斯,他是一个骄傲的人,所以他才会固执地坚持在第一线,直到现在,杰佛里也能明白,列比乌斯的不择手段,以及像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向魔鬼求援时,他内心的屈辱。
如今列比乌斯的目标已经达成了,那么他又该如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呢?他可能不屑于辩解,也可能在独自一人时,倍感痛苦。
“我一直觉得人类是一种韧性很强的生物。”
伯洛戈突然开口道,他向前走了几步,脸庞贴近了玻璃,仿佛要穿过壁障,直接来到列比乌斯的床边一样。
“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痛、何等的折磨,置身于多么可怖的环境……我们总能适应并活下去。”
伯洛戈回忆着那改变历史进程的事件,“焦土之怒、圣城之陨、秘密战争……每当我们觉得末日降临时,我们总会熬过来。”
“这对于列比乌斯而言不是难事,对于你、对于所有人也是如此。”
伯洛戈低声道。
“我们总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