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棒啊,拉撒路先生,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时,就连我也被吓了一跳啊!”
贝尔芬格大声欢呼着,荧幕中的火车朝着观众席而来,它带着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伯洛戈身体不受控制地紧张了起来,仿佛自己真的要迎面撞上火车。
火车冲出了荧幕。
伯洛戈能嗅到煤炭燃烧的气味,也能聆听齿轮之间的轰鸣作响,火车与自己无限贴近的瞬间,化作虚幻的幻影消散在眼前。
“哈哈!”
贝尔芬格的笑声没完没了,在电影院内,他这种家伙,绝对是不受欢迎的那一类。
作为一位电影爱好者,伯洛戈知道这是什么,《火车进站》、人类史上的第一部电影,也可能是第一部恐怖电影,观众们第一次见到“电影”这古怪的东西,迎面而来的火车把许多人都吓坏了。
“这东西可太棒了,比起诗歌、、音乐,它所能承载的信息,无疑是最丰富、最复杂的。”
贝尔芬格赞同着,电影的配乐华丽了起来,画面也变得越发清晰,乃至染上了色彩。
诗人们喜欢这个新事物,他们的职能早就不再局限于“诗歌”中,他们投身于新浪潮里,每年为贝尔芬格带来数不清的影片。
伯洛戈的心依旧紧绷着,影片里人与魔鬼的友好相处只是暂时的,破晓战争之后,这片大陆将迎来另一场疯狂的战火。
很快,焦土之怒爆发了。
这并不是普通的影片,而是从灵魂里提取的记忆片段,它并不是虚假的表演,而是刻进在灵魂里的真实。
伯洛戈所见的一切,都是诗人们的第一视角,它不止带来真实的画面,也将那真实的情绪一并赋予给观众。
久违的感觉重归身体,恍惚间伯洛戈觉得自己回到了那片战场上,成为了向前冲锋、赴死的一员,炮弹落地发出轰鸣的巨响,它们落在了伯洛戈的身侧,伯洛戈则没有任何规避的手段,只能将一切交付命运的怜悯。
伯洛戈死了,他被炮弹炸的粉碎,下一刻他再度睁开眼,成为了另一名士兵,继续向前冲锋,然后死去、复活、死去、复活,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伯洛戈明白,自己不是真的复活了,而是在一个诗人死后,自己的视角切换至另一个诗人身上。
不同的诗人看到了战争的不同面,有人看到国王卑躬屈膝,有人看到伟大的学者在捍卫着他的城市,还有人看到群魔的齐集谋划着什么……
一道强光拔地而起,湮灭了一切。
伯洛戈脸色惨白着,他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高温,身体传来烈火灼烧的幻痛,身体微微颤抖。
终于,这纷乱的一切结束了,伯洛戈大口地呼吸,抱起爆米花桶,用力地呕吐了起来。
贝尔芬格带来他领略了这漫长的历史,虽然只是粗略地一瞥,可这过多的信息也差一点挤爆了伯洛戈的脑袋,他头疼欲裂。
“你是个糟糕的导演……你剪的什么东西……”
伯洛戈呕吐个不停,他觉得自己快把肠子都吐出来了。
以前伯洛戈很喜欢蒙太奇的剪辑手法,但贝尔芬格硬是剪了一个多小时的出来,在那刺耳的噪音下,这感觉就像在做噩梦,清醒的噩梦。
“你不觉得,我把战争那种压抑与疯狂,完美的表达了出来吗?”
贝尔芬格觉得自己棒极了,反而是伯洛戈不懂得欣赏。
伯洛戈擦了擦嘴角,他没有反驳。
“啊……在这战争之后,世界迎来了和平,新兴的技术带来越来越多美好的事物,”贝尔芬格一脸痴迷地注视着荧幕,“各种艺术创作百花齐放,每天诞生的新作品,要比旧时代几年诞生的还要多,眼花缭乱的。”
“有时候我都觉得,灵魂对于我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能一直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旁观这美好事物的诞生,就已经足够了。”
贝尔芬格少见地对一个人表达自己内心真挚的想法,他褪去了邪异的外壳,尽可能让自己像一位普通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