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会变的。
他以前最讨厌欺骗。
可放在小姨身上,他又忽然觉得,只要那一句承诺是真的,剩下的全是谎言也不要紧。
一如既往的,他只想留在她身边。
当天夜里。
许肆头一次做了噩梦。
梦里面,她被人当街爆头,无数发子弹穿进她的头颅和胸口。
然后无限重复着一句话。
“许小姐,你真的不怕死吗。”
许肆从梦境中醒来,就给安适打了电话,让他派去调查工厂的人务必格外小心,商场后门尽量减少人员出入。
自从见到了那个纹身,她就明白枪击案的幕后主使是这些人,但那群人龟缩在那里做什么,许肆还不得而知。
停止生意是不可能的,怕打草惊蛇被盯上。
可继续这样下去,她又觉得早晚有一天得出事情。
只有她这个后世回来的人,才听闻过地下城的可怕,只是没有裴枕在,他们不成规模,没有真正做到控制港岛半边天。
她现在能做到的就是等。
等对方露出真正的意图。
……
港岛是座炎热的城市。
三月过去,温度一直居高不下,直到清明节前,才下了一场纷纷扰扰的雨。
许肆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祭祀服,带着葛管家和一众保镖,前往墓园给父亲母亲扫墓,祭品带了很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许母墓前的分量更丰厚些。
山上浓雾雨露不断,香火降低可视度。
许肆跪在目前磕了头,将香插进香炉里,按照传统,在心底默念了几个心愿,又亲手扫去两个坟墓旁的落叶,才戴上墨镜下山。
长长的石阶白到发光。
葛管家抹了抹湿润的眼眶,感慨:“夫人该放心的,小姐已经长大了,撑起了整个家。”
许肆将黑色的袖口叠起来,上面还沾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希望他们放心,葛管家,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你操持家里的事情,也不容易。”
葛管家微微低头,目光慈爱的很:“应该的,从年轻的时候就待在许家,本来做到四十岁就该走了,还是小姐不嫌弃我。”
“怎么会嫌弃。”许肆将披散的头发挽起,轻声说:“只要许家不倒台,我给您养老。”
葛管家又抹了抹眼泪,发自内心的感到感激,“哎。”
许家墓园占据了郊外了整座山头,比公墓清静很多,一般情况下,没有外人会来到这个偏僻的野林,整条道路只有他们在走。
然而石阶走到一半,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穿过长空,像扯破喉咙一般撕裂。
许肆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她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除了参天高木看不见什么,而目光下移,石阶旁的栏杆上,钉着“许家墓园”四个字的牌子,被人敲落在地,用红色的油漆涂了个叉。
葛管家惊了,走到牌子旁边,拿出手帕沾了沾,“刚涂的,小姐,估计是谁在做恶作剧。”
可保镖又在地上捡到了一封信。
上面工整的打印着一行字。
——商场,许肆,裴枕,葛台,安适。
如出一辙,商场和裴枕两个字上也画了一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