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颜看着他,只想笑。她忍了忍笑意,推门进屋。就见汐夫人坐在床沿,正暗自垂泪。
“夫人。”赵颜放下手中的粥,轻声唤道。
“颜儿……”汐夫人见是她,努力笑了笑。
赵颜走到汐夫人身边,跪下身子,道:“夫人,怎么了,你哭什么?……是不是,少爷又惹你生气了?”
汐夫人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颜儿,我没事……”
赵颜轻轻握着她的手,笑道:“夫人,别哭了,三少爷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汐夫人摇了摇头,“他若是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你要是我女儿,该多好?”
赵颜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冰冷,笑意也黯淡了下来。
“颜儿?”汐夫人开口唤道。
赵颜重又微笑,“怎么了,夫人?”
汐夫人的眼神里,瞬时染上了怜惜,“颜儿,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从齑宇山庄回来,你便笑得少了。我知道,你娘的事,对你打击太大……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赵颜打断她,“夫人,我知道。”
汐夫人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我可怜的颜儿。都是戚氏造的孽!若不是他,你娘怎么会死!他弃你娘于不顾,现在竟还让徒儿来羞辱你!……颜儿,我真没用,这么多年,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还要你为我奔波劳碌,我对不起你……”
汐夫人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赵颜静静听着,轻轻拍着汐夫人的背。这段话,她不是第一天听见了。戚氏,正是因为戚氏将她的母亲逼上了绝路,才有她的今天。她注定了一生为奴为婢,都是拜她那亲生父亲所赐……
“……颜儿,我们女人一出生,便注定了苦命。教坊十载,无论做多少善事,都洗不干净了。我本以为嫁入了英雄堡,便是幸福。可堡主在世,我受尽正室欺凌,堡主早逝,我又遭了宗亲多少非难。甚至,我想收你为养女,都遭众人斥责,说我辱了英雄堡的门楣……本以为,有了孩子,便有了依靠。可他,却宁愿维护两个异母的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做?颜儿,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汐夫人哭得伤心,声音也哽咽起来。
赵颜的神情冷漠。八年前的一场大水,毁了她所有的幸福。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她那年幼的弟弟是如何死在践踏之下的。她曾是何其天真,以为被英雄堡的夫人收养,从此以后,便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她错了……
白天,她受尽冷眼和嘲笑。夜晚,便是一遍遍听着这样的哭诉。
毁了她一切的,不是那场大水,而是戚氏!挡了她幸福的,不是她的身世,而是英雄堡的一众宗亲!
“你不过是个下婢!”
这句话,有多少人对她说过呢……就算她做尽一切,一心维护的人,不也冷冰冰地说出了这段话么?无论她做什么,她都只是个下婢……
她轻轻拍着汐夫人的背,哄道:“夫人,不哭了。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汐夫人拭着眼泪,点头。
赵颜走到桌边,将粥端给了汐夫人,服侍她喝完。又哄她睡下,这才离开了房间。
她刚出门,一个家丁便迎了上来,交给了她一封信。
她回房,有些疑惑地将信封打开,读完之后,却变了脸色。
她看着那封信,眉头紧皱。
信中,还附着一个小纸包。她将纸包放在手心,静静看着,眼神里,旋即有了阴毒之色。
她将纸包放进怀里,又将信放进了香炉里。
殷红的火苗,无声地蔓上了信纸,将那最后一行字,衬得触目惊心:
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取回来。
……
无所忌惮
小小后来才知道,她路遇的这位知府大人,姓叶名彰,本是武将,也曾投身抗金。岳飞元帅冤死之后,他也受牵连而遭贬谪。但叶彰为官清廉,颇有政绩,几番沉浮之后,不久前升迁到这沿海县城里做了知府。
这几日,街上民众都在传,说是叶知府乃昔日岳飞帐下,自然是俊才英豪。况他爱民如子。这次东海一战,他受命安抚逃出的百姓,更是事必躬亲。众人都说,苍天有眼,好人总有好报。
小小也觉得苍天有眼。她饿着肚子,举目无亲的时候,能遇上这样一个父母官,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入了叶府,她便随其他婢女一起洗衣扫地,端茶送水,每日都是平顺恬淡的。她并没有想错,城内大举搜捕东海流寇,但却无人上叶府盘查,而那看过画像的叶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