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闷在府里有些日子,虽说抓着谢锳的小辫子,但是因为没处发泄,以至于更加憋闷沮丧,抓心挠肝的痒痒,恨不能找个嘴严的人一吐为快。
若论亲疏,阿娘曹氏无疑是最值得信赖的人,可曹氏性子软,胆气小,听闻后必定有所反应,尤其面对着谢锳,难免表现的与从前不同,叫那人看出异样,秘密便不再是秘密,而是要人命的东西。
轻则伯爵府颜面尽失,重则天翻地覆,抄家罢爵,他们将再无宁日。
云臻摆弄着精美匣中的步摇,百无聊赖的倚着圈椅边缘打发时日,如今在家里,自己反倒像个外人,丫鬟小厮唯谢锳命是从,便是从库房拿东西,也得跟她报备,想当初是何等自在,竟要被个外人管,还是个不守妇道的外人。
可转念一想,她又暗暗嫉恨谢锳。
嫁个夫郎满心满眼都是她,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宠的跟朵娇花一般,姑舅更是慈善大度,成婚几日便把整个家托付给她去执掌,平素里也不挑剔不苛责,比对亲女儿还要亲近。
云臻觉得,再这么糟心堵闷下去,她真的要憋疯了。
前院热闹,翠碧端了盘果子进门,透过帘帷,能看见屋外晴朗的天,日头映着积雪,枝丫上已经开始萌生绿意,很浅的一层,嫩黄柔软。
“姑娘,孟姨母来了,那位表姑娘带了好些茶水果子,说是孟大人去任上,同僚送的。”
澄黄的蜜饯儿,还有几枚酥果,云臻瞥了眼,不以为意。
翠碧又道:“表姑娘还给六哥儿夫妻俩带的礼物。”
云臻来了劲头,忙问:“可看清是何物?”
翠碧一愣,摇头:“我没仔细看。”
云臻好像枯涸的泥沼下了场大雨瞬间精神起来,她翻出几对钿头钗,对着雕花铜镜开始装饰,抬眼往柜子方向扫去,“给我拿来新裁的那套织锦绸面褙子,披风要搭翠色绣牡丹花的,快!”
孟筱仿佛又白净许多,发间簪着上回云臻送的素色珠钗,很乖巧的模样。
“四姐姐,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嘴又甜,惹得云臻轻笑。
两人沿花园走动,虽还有风,温度却比前几日都高,厚氅是穿不住了。
“你若缺什么只管过来寻我,眼见着快要三月天,怎没换件薄软的披风,也不觉得热。”云臻喜欢被人羡慕夸耀,面上立时欢喜起来,话也不觉和缓。
孟筱微微笑着道谢。
走到高处亭榭间,凭栏远眺,恰好看见槐园。
谢锳正吩咐人清扫屋子,抬出不少箱笼在院里搁置,她只穿了件对襟长褙子,八幅蜜合色长裙,行动爽利,思绪清晰。
孟筱禁不住叹道:“嫂嫂人长得好看,管家更是得心应手,我都听姨母夸她好多次了,兄长真有福气。”
云臻脸一冷,嗤了声。
本想回两句,可又觉得不妥,生生咽了回去。
孟筱不动声色扫了眼,又慢慢开口:“当初兄长大婚,我们远在蜀地不能归京祝贺,仔细算来已经三年了,兄长和嫂嫂没想过要孩子吗,我记得兄长很喜欢小孩的。”
云臻拍了下案面,四下环顾一遭,不见有人后才回道。
“两人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阿娘也问过,每回六郎都抢在前头解释,只说是他的缘故,房中事,咱们不好过问太多。
总之,家中没人管的了她,她想作甚便作甚,谁敢言语,六郎头一个不答应。”
云臻不是听不出孟筱的意图,她心中打的是何算盘,她也知道,拐弯抹角去问六郎的私事,还是惦记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