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侯拿整个中原做赌注,与咸阳做一次对决,可想而知这次对决的结果。
秦王政敢不敢拿中原做赌博?拿下武烈侯并不难,但拿下武烈侯就要丢掉中原,秦王政有没有这样的大气魄?
秦王政或许有这样的大气魄,但他需要文武大臣们的支持,否则君臣离心,必败无疑。偏偏此刻华阳太后薨亡了,楚系外戚急需确立王统,以便找到新的支撑代替华阳太后。秦王政若想在击败武烈侯的同时保住中原,他就必须赢得楚系外戚的支持,也就是说,他必须立王后,立太子。
华阳太后辞世了,秦王政独霸王权,正要一展鸿图,此刻他若向楚系外戚低头,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控制朝政的机会,其个人威信更是遭到了重创。
这才是此次对决的关键所在。秦王政输了,其个人威信遭到重创,不论对他本人还是对于那些忠诚于他的大臣,都是一次沉重打击。华阳太后在世,秦王政处处受制,华阳太后死了,秦王政还是处处受制,这对秦王政心理上的打击太严重了,
武烈侯的天才之处就体现在这里,他对人性的理解,对局势的判断,对时机的把握,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秦王政如果不应战,他就只能放弃中原的控制权,任由武烈侯坐大,将来必定尾大不掉,朝政国策必定会受制于武烈侯。如果应战,他输了,他不但丢掉了中原的控制权,眼睁睁地看着武烈侯坐大,他还损失了个人威信。大王没有威信就没有足够威力,没有威力就无法震慑朝中各方势力,其结果就是一场灾难。
秦王政必须应战,必须赢,那么他必须向楚系外戚低头,而这一做法的结果更是一场大灾难,因为武烈侯会在临死之前发动致命一击,中原肯定丢失,最终秦王政输掉了一切。
也就说,秦王政应战之后,不论是赢还是败,他都是最大的输家,所以上上之策就是不应战,维持目前的局面,答应武烈侯的所有条件,等待时机。
秦王政岂肯服输?武烈侯的“长剑”尚未出鞘,条件尚未提出,秦王政就果断应战,长剑腾空而起。
顿弱就是秦王政手里的剑。
顿弱日夜兼程,飞车赶到函谷关。蒙武在关隘相迎。见面之后,顿弱迫不及待地问道,“灾民情况如何?”
“武烈侯调动了中原所有可用的马车,日夜运送灾民南下。”蒙武脸色灰败,两眼红肿,神色极度疲惫,“灾民太多了,就像洪水一般倾泻而下。中原的军队和官吏们已经全部出动,依旧难以控制局面,很多地方出现了烧杀掳掠的事情。好在武烈侯准备充分,及时平息事端,没有酿成大祸。”
说到这里,蒙武仰天长叹,“大王应该亲自来看看。如果没有武烈侯几个月的精心准备,没有武烈侯的西南策略,中原现在已经完了,即便我们有十万军队,也无法守住中原。”
顿弱沉默不语。蒙武这句话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对咸阳不满。此刻大王应该全力支持武烈侯,怎能为了争权夺利而置百万生灵于不顾?
“可怕,太可怕了。”蒙武手指东方,“很快你就能看到滚滚的难民大潮了。在那些饥饿的难民面前,不要说军队,就是一座城池也会被他们活活吞噬。”
“中原各地的庶民怎么样?”顿弱问道。
“河北饥民蜂拥而来,你可以想像得到中原庶民的惊慌和害怕。”蒙武叹道,“所以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转移灾民,转移速度越快,中原就能越早摆脱危机。”蒙武望着顿弱,摇摇头,欲言又止。你不该来啊,这时候你来中原,只会让中原形势变得更加恶劣。
顿弱似乎从蒙武的眼睛里读懂了他的心思,眉头微微皱起,又问道,“齐国可有动静?韩魏两国的叛逆是否还在进攻?”
“齐国的军队都在长城一线蓄势待发。”蒙武说道,“韩魏两国的叛逆依旧在边境一带攻击,但因为河北饥民涌入,他们暂时停了下来,等待局势的进一步恶化。”
顿弱手抚长须,想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局势会进一步恶化吗?”
蒙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就要看河北到底有多少饥民南下,饥民南下的速度快不快。按照我们的预测,假如我们能在一个月内把所有的饥民全部运离中原,那么局势将在一个月后开始扭转,逐渐向好的方向转变。”
“如果超过一个月呢?”
“东方诸国都在密切关注中原,很快,我们转徙灾民的意图就会暴露,齐国极有可能向中原发动攻击。”蒙武说道,“所以武烈侯现在是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转移灾民。”
“所有,他把全部军队投入救灾和转徙,根本不管边境的混乱和齐国对我们的威胁?”
蒙武苦笑无语。
“你们为什么都要听他的?如果中原丢了,你们的罪责同样重大。”
“事实摆在这里。”蒙武对顿弱的质问十分反感,不满地回道,“当前首要之务是转移灾民,灾民才是对中原最大的威胁。相比起来,边境城池的丢失根本就是无足轻重,只要把灾民全部转移南下了,中原大军马上就可以展开反击。”
“反击?你拿什么反击?你有粮食吗?你的军队吃什么?”
“只要坚守一段时间,只待秋粮入库,中原便固若金汤,所有的危机都将烟消云散。”
顿弱微笑点头,“这么说,你心里还是很清楚嘛。武烈侯最大的弱点就在这里,因为他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放弃中原,所以,大王才有绝对的胜算。”
蒙武再度苦笑,“大王有决心放弃中原?”
“现在的问题不在大王,而在武烈侯。”顿弱笑道,“武烈侯不能舍弃中原,也不愿舍弃无辜生灵,同时,他又不愿舍弃现有的权力。他太贪婪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不懂,所以此次他是自掘坟墓。”
蒙武的眼里掠过一丝担忧,嘴角处更是露出一丝苦涩。顿弱是大贤,大贤都喜欢俯视众生,都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即便他们没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抱负,他们也不会放下自己的高傲和自尊,更不会低下高昂的头颅。顿弱就是这么一位大贤,他第一次见到秦王政的时侯,就对秦王政说,你要尊重我,我才会辅佐你。顿弱敢说这种话,足见他的傲气。
顿弱轻视武烈侯,这可以理解。就学问来说,武烈侯拍马都赶不上,但学问和智慧是两回事,武烈侯的智慧实在是惊世骇俗。秦王政和顿弱一眼就看到了武烈侯的弱点,认为武烈侯在作茧自缚,所以秦王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顿弱也信心十足地跑到中原,然而,在蒙武看来,这根本就是武烈侯故意露出来的破绽。武烈侯挖陷阱,向来是深不可测,这次秦王政和顿弱恐怕在劫难逃。
“武烈侯不是一般人,他既然能拿出西南策略以解中原危机,那么中原形势必定和西南战局有密切关系。”蒙武不得不提醒顿弱。大家都属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