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羽只觉得眼前衣衫腾起地清风刚拂过颜面,定睛再一看,一袭黑衣的身影已飘忽至深堑对面,转瞬模糊在昏暗的明灭中。
“他怎么能……丢下我们走了?”林云挣扎着抬起头来,近乎呆滞的目光中隐约有些不安。
见他这般,异羽却是笑得坦然,“放心,他会回来的。”
尽管得到肯定的回答,林云仍是将信将疑,神色紧张地问道:“你这么相信他吗?你们很熟悉?”
见林云似乎恢复些气力,少年小心地扶着他靠住墙坐起,口中毫不在意地答道:“也不算,我们今天才第一次相见。不过他是我爹,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你爹?今天第一次相见?”林云想着更加费解,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摇摇头,“你是骗我吧?看你的年纪应该有18、9了,怎么会和你爹刚刚相见呢?你们真的是父子?”
听他问得突兀,异羽原本欣喜的心中顿生不悦,但还是耐下性子解释,“那是因为些缘故,我一生下来就和他分开,被我娘独自抚养成人。今日既然他肯认我,我们当然是父子。”
“那也不对啊……”避过少年带些愠色的眼光,林云低头摩挲着手臂上刚才在陷落时划出的伤痕,口中饶舌般地喋喋不休,“不对啊,真的不对……看他身手非凡,又不像受制于人,怎么会一隔18年才会相认呢?难道他就不思念自己的家人吗?不对,不对,若是我知道小渔在哪,早就不顾一切地去寻了,怎么忍心不管不问十多年呢?难道他存心抛弃你们娘俩?不对啊,真的不对……”似乎是在低声自语,又像故意说给异羽听。
听见对父亲的质疑,异羽只觉得心中无名火起,猛地跳起身子,喝道:“你是什么意思?父亲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了!你不过初次谋面,凭什么妄加揣测?!”但见林云被自己骇得一震,好容易平复的神情又全是惶恐,少年才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冲动了。转而背过脸去呼出胸中一口郁气,沉默下来。
可虽然面色沉默得凝重,心中翻搅起的波澜却是难以再平复了——
是啊,为什么这十多年来爹一直不回来相认呢?难道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对,方才听他说过我刚出生的时候,还是他第一个抱的我。
而且,为什么娘一直都骗我说爹是战死在沙场呢?难道是娘怨恨爹不让他回来?可是,记得年少时,分明见娘独坐在窗前,握着爹送的发簪暗自抹泪。
冷静下来想想,爹与我和娘之间真的有太多的疑问了,而且爹现在的身份虽然尚不明晰,却是从旁人的言辞中隐约感到不齿。
少年静静地陷入沉思中,眉头紧紧地拧起,从初见的欣喜中清醒后,要面临的却是那么多复杂地疑团,纵然可以提出那么多“难道”与“设想”,可想到最后却是不敢想象的推测……这些恐怕只有问爹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了,但他会告诉我吗?
回廊中偶尔带着呼哨的阴风拂过黑暗中静默的少年,而他的原本被点燃地炽热的心也随着冰寒的温度渐渐寂落下来,凝结成冰锥一般地沉重。
第一百二十四章 裂痕
静默中,空荡荡的回廊尤显得幽深,石壁上的明石发出毫无变化的淡淡光亮,虽不像烛火跳闪般诡异,却沉寂得让等待中的两人更加不安。可放眼望去,除了偶尔穿过的冷风带过衣衫一点悸动,再也看不到其他动静。
等待,等待,克制着焦躁,从自己的心跳声中体会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可还是只能无可奈何的等待。只不过此时的异羽等待的心情却更为繁复,因为他要等的不光是能否寻到出口这么简单,无数个纠结悬而未解,而若要真向那个人索求答案,恐怕又是不敢直面的心怯。
忽然,被斥责后噤了声的林云站了起来,神色惊恐地向着最右边的岔路探了两步,还未站稳脚步又立刻退回了,战栗着向异羽背后缩去,“他来了,他来了……你听到哭声没有?他一定就在附近,会杀了我们的!”
“谁?”少年心中一紧,警觉地握住弓箭站起身,可看去周围仍是毫无变化,而耳边更是没有林云所说的哭声。只得转过脸来,扯了扯已经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哪里有声音?你到底听见什么?”
“有,有,哭,哭声……”林云已是骇得三魂不见二魄,颤抖中唇齿胶着在一起,连话也说不清了,只得勉强伸出手指向岔路中的幽深之处,双目紧闭不敢再看。
“那边有什么?你倒是说啊!”见他惊吓成这般,异羽心中顿觉得有些惶恐,但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压住焦躁追问些情况。
“是,是,是浪翻天!”粗喘连连,林云好容易才压制些身体的起伏,急忙拉住少年的衣襟向回转的方向拖拽,“他刚才……一定是在缚灵池练功,现在过来杀我们了!看你这样子一定打不过他,我们快走!”
“走?不等十方了吗?”少年迟疑了下,扭头向被深堑隔断了的岔路看去。
“等他?他丢下我们跑了,难道我们还要为等他送了性命不成?要等你自己等!”言语间带着恨意,眼见拖不动少年,林云干脆撒手独自向来路奔去。
异羽怔怔地向着回廊深处望去,之前衣袂飘飞的身影仿佛仿佛已成为记忆中的幻觉,只剩下明石虚弱的微光,几点闪耀到最后尽是黑暗。阴风幽幽地划过脸庞,本应是软绵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