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重生和重逢的欣喜让这个怯弱的少年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可看到的只有一张硬冷得近乎邪魔般的脸。
十方何尝不想给他一个微笑,可是现在的他,做不到。
自佛像倒塌的一瞬间,这个男子已不能自已。胸口蓦地被击中一般,满目的苍凉,吸载千古的幽寒和周身烈火般的炽热交织交错。
碰撞吧,交融吧,撕裂一切。
“很好,你已经拿到怨灵珠了。很焦灼吧,你还能不露声色,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呢!”鬼魅般的声音又在耳边飘起,诡异上扬的尾声隐不住着魔般的邪意,“快点,快点,吸收它,吸收它的力量……”
魔窟崩塌了,骄纵的海风狂啸着肆意涌进,吹起十方的衣袂,却吹不走他的煎熬。这个一直在孤寂中承受的男子还受得了此时负载千古的幽怨么?
炽热的少年在奔跑中渐渐冷却,停在触手可及的距离。看着那个男子静静地伫在那里,被喷涌的青芒一点一点的侵蚀,从指尖,从发梢,从每一寸体肤末节。看着他一点点遥远。
黑发变银丝,眼眸与内心俱冰冷。
呵,比起力量的冲击,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神罚。
“可以了,后面还有事要做!”听从冥冥中的指令,初醒的魔神举剑向天。随着一声霹雳,漆黑的夜幕被生生撕开一道巨口。
异羽只觉得眼前霹雳闪过光华太过刺眼,连忙伸手掩住脸。再抬头,那个曾经陌生到熟悉又变陌生的身影已变为天边一点,闪耀的该是那妖艳的银发了。
父亲,你……终究还是弃我而去了。
少年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颓然跪倒在地。只一日,却是经历如此多的情愫纠缠,此刻还能再想到什么?追寻已久的欣喜,被淡忘的悲哀,被丢弃的委屈,也许还有淡淡的恨意吧?
只是,如果他在霹雳划过的时候不遮住眼,看到十方因为魔性操控而冰冷至极的脸庞上那一滴闪耀着晶莹带着温度的泪,也许会有些安慰。
然而,可惜,他遮住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异动
“父亲——你不要我——”
眼睁睁看着那妖异的银色宛若流星划过天际,消逝,重重的天幕徐徐闭上,严丝缝合。许久,少年才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悲怆入骨的声音让咆哮的海风也失了气焰,变成低沉的残喘。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人来了……”林云惊惧地爬到异羽身边,刚才看见十方斩佛成魔的一幕,脸色已是骇得惨白,现在更是面如死人样难看。
“啊……”少年似乎还未从沉痛的梦魇中苏醒过来,只是循着脚步声茫然转过脸来,双目全无神色。
“跑,跑,快跑……”林云竭力控制着不住战栗的身体,回头想拉起异羽,却看见少年那双空洞的眼中忽然有了异色,一点点粼光,一点点眼波,瞬间充盈了整个眼眸。
他看见了,看见了来人的脸,看见了那张脸上透露出关切的眼,父亲般的关切。
“师傅——”只是一句低吟,可该是积聚了仅剩的所有气力,语落,少年沉沉地倒入龙啸风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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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泪之城。
一个佝偻的身影,将平台上的浅雪扫下凡尘,又不似太专心,每扫两下,都要停住,朝着西边广袤的山野看上几眼。便是商鞅。
“咳……”洞冥真人掩了掩被风吹开的长衫,缓缓走近,道:“不用再扫了,这雪如此湿腻,该已是春雪,很快便会化的。你且小心湿了脚。”
商鞅听罢,诺诺应了声,快步走进旁边屋内,不敢再流连。
“这雪下得还真晚,不寻常呐!”老者捻起长须,,掐了掐指,面色冷峻起来,最后目光落向东南方。
果然,一道玄光掠过银装素裹的通天峰,径直向这边而来,眨眼已不过十丈之遥。是个男子的身形,衣袂翻飞,却全无飘逸而是迫势,更诡异的是那一头银发,在漫天纷扬的白色中掩藏不住分毫,竟是夺目般耀眼,
意识到来者不善,洞冥稳了稳真气,静静候起。可就在那个身影将至之时,这个望尽世间翻涌,不会喜怒于色的老人,也不禁嘴唇微微翕张了下。
来不及收回惊色,男子已伫在面前。“十……方……”自语般缓缓吐出两个字,老人摇摇头,惨然一笑,随即又背转身去,仰起头道:“你看到了吧,都是枉然,都是徒劳,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声音缓慢而悠长,透着无奈,仿佛说给不知在何处的某人。广袤的虚空里没有回应,只剩无数晶莹落下,悄然湿了老人的眼。
十方一言不发地看着老人兀自惆怅,眼光冷冽似带着杀意。漫天飞舞的雪片不觉密了些,降到这个孤傲的男子的身侧,又飘然旋走、避开,似乎怕被阴寒的戾气所伤。
“你想问什么只管问吧!现在的你,还需顾忌什么。”洞冥忽然淡淡道。
十方一诧,随即面色又换做冷峻,道:“不必了,方才一见,十方想问的已有了答案。只是……”冷冷的声音顿了顿。
“只是什么?”洞冥悄然转过头去,睥睨一眼。虽然心里早有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