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汲手里拿着那份议案,望向了海瑞。
海瑞却不知何时已将那份议案放在了身旁的凳子上,闭上了眼睛。
何茂才的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高翰文,他发现高翰文案前那份议案还是那样摆着,他并没有揭开首页去看第二页。
何茂才:“高府台,你好像还没有看完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这句问话望向了高翰文。
只有海瑞仍然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一字未改,还要看吗?”高翰文倏地抬起了头,目光里终于又闪出了那种不堪屈服的神色,望向了何茂才。
“是,一字未改。”何茂才见他依然倔强,立刻摆出一副谈笑间灰飞烟灭的气势,身子又往后一靠,“高大人是翰林出身,应该知道,做文章讲究‘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说到这里他有意将“尽得风流”四字加重了语气。
高翰文胸口立刻像被撞了一下,两眼却仍然不屈地望着他。
何茂才:“我现在把这八个字改一下,叫做‘不改一字,两难自解’。”
高翰文一震,两手扶着案沿想站起来,脑子一阵晕眩,终于没能站起。
苏州馆驿
“不要动。”
胡宗宪靠坐在椅子上,手腕正被几根手指按住寸关尺,忽见谭纶疾步走了进来,刚想坐起,被那郎中喝住了,只好又慢慢靠了回去。
谭纶也便站在门口,不敢再动,更不敢说话,静静地望着那个诊脉的郎中。
那郎中约四十出头,长髯垂胸,乌黑得显出亮来,两眼微睁着,显出两点睛光。
字幕:名医李时珍。
这只手的脉切完了,李时珍:“那只手。”
胡宗宪望着李时珍:“先生,可否让我先听他说几句话?”
李时珍望了望胡宗宪,又望了望站在边上赔着笑的谭纶,轻叹了一声:“你的病好不了了。说吧。”
胡宗宪凝重地望向谭纶。
谭纶:“部堂在驿站跟高翰文说的话管用了。高翰文一到任便否决了郑泌昌他们的议案。”
“这是意料中事。”胡宗宪脸上并没有显出欣慰,“赵贞吉到底愿不愿意借粮?”
谭纶沉吟了片刻:“叫苦。面子上到处在张罗,两天了才给我们凑了不到十船粮。”
胡宗宪的面容更凝重了:“再过几天没有粮,高翰文想扛也扛不住了……去找赵贞吉,就说,我不要他的粮了,叫他立刻来见我。”
谭纶:“我这就去。”说着走了出去。
胡宗宪长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望着门外怔怔地出神。
李时珍:“把我从那么远叫来,你的病还看不看了?”
胡宗宪这才想起了,歉然苦笑了一下,又把手放到了面前的垫枕上:“失礼了。请先生接着诊脉。”
李时珍望了望他那只手,又望着胡宗宪,却不诊脉。
胡宗宪不解,也望着李时珍。
李时珍:“错了,是那只手。”
浙江巡抚衙门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