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阿真,”顾不得还一脸鼻涕眼泪的,我抬起头来质问他:“不是说好每年忌日都要回来上香的吗?怎么才一年就忘了?”
他惊讶的看着我。“我每年都回来的呀!明明是你偷懒没上山吧?”
“嗄?”
“为了这一天,我每年的冬天都会赶回来,这两年连杰苓都陪我来呢。”
说了半天,原来我记下来的忌日是国历日期,杰笙却是在农历日期上山祭拜。
“这、这……一般都是以农历来作忌日啊。”一向沉稳犹如不动泰山的杰笙惊讶得几乎连下巴都要掉了。
我的天啊!难怪老是碰不到面。
唉,命也、命也!乌龙如我,大概连阿真都想跳出来赏我一掌吧。
三炷清香轻烟袅袅直上,杰笙温儒的嗓音在阿真的牌位前回荡着。
“阿真,我终于把小安带来了。距离上次我们一起在这里,已经有六年之久。”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靠着耳边小声的说:“恐怕是她终于看不下去了,决定要出手让我们相遇吧。”
我忍不住笑了。
杰笙收起了笑,面容沉静的对着牌位又说:“今天在阿真面前,有些事情是应该说个清楚的。”停顿了会儿,才接下去说:“无论将来的命运如何变化,回忆是无法抹灭消失的,我始终会在心底保留一个角落给阿真。”
这个让我爱慕思念多年的男人,在晨光中站得直挺,微笑的看我。“可以吗?”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热了。
“人生能有多少时光,没人敢打包票说个准。”他丝毫不掩藏目光中灼热的情意,继续说:“而我和小安,已经足足错过六年了。”
那样的情深意重,我承受得起吗?不由得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杰笙轻声的说:“阿真,你应该不会反对我们吧?”
一时之间,四周安静得像是连空气也停止流动了。
“呃……”他轻轻地牵起我的手。“阿真似乎没有意见呢,嗯?”
“什么嘛。”我红着脸低嗔。
走出塔外,我们靠在石栏旁。这里的风景原本就雅致,不但可以远眺山脚下的绿色平原,微风仍然如往常一样轻轻拂面,像是一曲清新明快的乐章。
“什么时候回多伦多?”我问。
“多伦多?”他微笑地看着我。“我拿到遗传学博上学位,上个月搬回台湾长住了。”
“啊?”这倒是让我惊讶了。“想不到一口气念完博士了。”
“我离开台湾这么多年了,总该有些成绩吧。最近台湾的生物科技发展得极好,还有人肯用我,所以就决定留下来。更何况……”他摸摸我的头发,又说:“更何况有你在这里呢。”
这么一来,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吧?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高兴的笑出来。
“笑什么?”他疑惑的问。
“我觉得命运真是奇妙啊。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想不到我们之间,竟然有这么多的阴错阳差和巧合,好妙啊。”
“其实搬回台湾长住,有大半的原因真的是为了找你。好几年没有你的消息,不知道是嫁为人妇或是依然单身。总想着一定要找到你,好好问个清楚,可是又担心得到的是我最不愿意的答案。”
他微笑着继续说:“那天在超市,我远远就看见你从门口走进来,当时心脏几乎要停了,我差点就要冲过去,还好终究是有点岁数了,才能冷静下来慢慢的靠过去,就怕一时惊动,把你给吓跑了。”
“我是真的吓到了啊!”说到这里,我忍不住要笑出来。“咦!你不担心我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什么玩笑不好说。”他又轻敲我一记。“不过很奇怪的,当我一看见你的时候,脑袋里立刻有个声音出现,啊,她一直都在,从来没离开过。”
“什么意思啊?沈博士。”
“虽然分开了这么多年,无论我们各自过怎样的生活,如何的有成就,但你仍然是六年前的小安,内心的本质从没改变过。”他又拥住我,温柔的嗓音在我耳边缭绕着。“相由心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而美好。”
杰笙轻轻拨开我的刘海,自在笃定而熟悉的神情越来越靠近,他温热的唇,终于抵住我的。
爱情从来不曾走远,即使我以为错过了些什么,但是它终究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我果真是个幸运的人哪,从此以后,应该是另一个开始吧。
这时,原本紧贴着杰笙的唇角,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弯了起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