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昆仑派竟然留了这一手。」龙胤眼见一歧的动作,大感意外,「不过,没有用的,星密阵已经逆转,地火星力相冲已经爆发了,一切都晚了。」
「若是我断了地火龙脉又如何?若是以射阳星密阵心器——星神杖运转星阵又如何?」一歧沉声反问道。
他说话间,九道粗大的星光几乎不分先后地从天而降,直打在祭阵中的九个核心子鼎之上,金钟重重巨响。
杨真只觉眼前灼目一亮,耳聋欲馈,一道铜墙铁壁一般的大力贴面涌来,就飞了出去,猝不及防下重重地抛跌在朱雀祭坛外。昆仑余子也不例外,横七竖八摔满一地,只见祭坛上宝光灿烂的巨鼎泛起一圈又一圈的雄浑气浪,力拒万物。
「一歧,你定要跟我作对到底吗?」龙胤怒道。
等候他的却是自己空荡荡的回音。
一歧高高悬浮在空,持着法杖不停的施出阵灵诀,根本无暇应对,此时他周遭法力波光荡漾,空气扭曲一片,显是无上法力禁锢了这一片空间。
阳岐山下的火脉深藏大地,纵然外间萧云忘等人截断部分火脉,依旧难以阻止火脉大势;诸天星力阵被龙胤作了手脚,更是威力大减,此刻封印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
即便一歧法力修为到了通天之境,面对天势而成的仙阵依旧是杯水车薪,星密阵疯狂吞噬着他的法力,抵抗着地心火脉的逾趋强大的反冲之力。
万妖彷佛知道解脱的最后关头即将到来,全然活跃了起来,万千道神念会聚到一起,趁着地火与星力相冲的缝隙,突破封印,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山呼海啸一般的怪啸声轰鸣在整个空间,若万魔狂舞。
封印空间天穹星光眩目,地面孤岛妖气贯盈,地渊岩浆浪潮持续上涨,整个空间各种阵力正处在一个微妙的角力平衡之中,只要一道力量衰弱,瞬间的失衡,所爆发的力量就足以破坏千古封印,甚至令整个空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一歧正是维系那平衡力量的核心。
龙胤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闪身掠空,直指高悬虚空的那团混沌光芒,扬手虚空一拍,随着闷雷一般的呼啸声,一道倾天金色狂澜凭空而起,若狂龙怒涛一般扫向正处在施法要命时刻的一歧。
「龙胤……」一歧虎目大睁,眸里是一片灿烂的金黄眩光,那是毁灭一切的龙气,体内即将告罄的法力,根本无力支持他抵挡来袭。他想不到昔年唯一的好友如今竟如此不择手段,不惜取他性命也要达到目标。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他作出了一个玉石共焚的决定。
同时他运转起了「苍茫万象法」,在他眼前,空间凝固了,光阴凝止了,天地彻底静止了,只有神识在飞速运转着。
宇宙八极须弥真如尽在掌握之中,天地万物皆是有所形,无所生,有即是无,有与无,道尽五行穷极的变化。
万物可用,也可破;万物可生,也可灭。这就是他毕生所悟——苍茫之道。
第三集 西荒风暴 第八章 决心
昔年,他在师尊座下立下誓言:与封印共存亡。
千载百年悠悠而过,他的铮铮誓言犹在耳际回荡。
为此,他舍弃了天伦孝道,为了补偿封印中的白纤情,每隔一段时日,就通过万兽谷的传送仙阵到阳岐山,进入封印,陪娘亲说说话,哪怕只能见到她的幻象。
身为人和妖的孽种,在仙府中,师尊并未嫌弃他,亲手将他抚养成人。然而,少年时代的他,内心深处始终有着抹不去的自卑和耻辱感。
为此,他拜在师尊门下修行,只为有朝一日能证明自己,洗刷父亲的罪孽。
还有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就是洗刷妖族血脉的污点。
因为他的血脉,身为大师兄,却几无人知晓,比他还小的一元在师尊飞升之后,登临昆仑掌门之尊。他却只能隐居在万兽谷,默默无闻,一个人守候着自己的使命。
他甘忍,因为他有自己的使命。他对成仙成圣并无憧憬,他致力于探究人与妖的差异,万物间的不同,为此他开辟了万兽谷。
他要找出师门歧视他、罪名他的父亲、惩罚他娘亲的根本因缘何在。
于是,他渐渐偏离了玄门王道,在命运地牵引下,悄然走向了自己的道。
缘生恨起,恨起缘灭。孽缘造就的他,没有继承到来自母亲狐妖族血脉的智慧,也没有继承到父亲莫天歌的才情,他看起来是愚钝的。
唯一幸运的是,他并未生就异象,像个寻常人一般。
只是,他的修道资质却比之寻常人还要不如。
入门之初,他每回接受功课进度考鉴之时,从师尊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失望,就明白了。
为此他每每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才能赶上晚进门师弟的进度。到后来,一个个后进都超越了他,几乎所有人都遗忘了他。他曾一度绝望。
师尊见他自暴自弃,便告诉他:「师父的道,未必是适合你的道。」
恍然醒觉的他,赤足云游九州万里,拜访众生各道炼气之士,寻找起了适合自己修炼的道。
在后进同门纷纷登上金光大道之时,他依旧在门径前徘徊,也许是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的付出有了回报。
他亦父亦师的师尊也为之欣喜,对他说:你是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