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谧无声。
谢锳拔出匕首,抵在胸前,刀尖冲向不断逼近的谢宏阔。
他在笑,肃重的眼眸沁出不屑,他比流放前老了太多,神情也愈发晦暗不定,像一个人濒临疯癫前的状态,诡异的嘴角勾出莫名弧度。
“十一娘,仔细伤了腹中胎儿。”
他那双眼眸,就像饿狼盯着食物,尽管装着克制,可仍藏不住凶残的野心。
刀尖抵上,压在他腹部,只要用力,便能穿过皮肉切断肋骨。
这把匕首,谢锳准备许久,刀刃磨得又亮又锋利。
她想过拿匕首防身,杀人,却从未想过对方会是谢宏阔,一个给她生命,将她带到世间的男人。
她的手在抖,不敢让谢宏阔看出,她睁圆眼睛,羞恼的望着他,不退不避。
谢宏阔脸色阴沉,抬手指向她的面门,脚步未停,一点点让自己的腹部呈现在刀尖上,甚至能听到金属与骨头初碰摩擦的响声。
像锯齿划过耳朵。
谢锳咬紧牙关,怒道:“出去,别逼我杀了你。”
“子杀父,你大可做个忤逆不孝的畜生,来,用力扎进去。”他指着腹部上往外渗血的位置,轻笑,“十一娘,别松手,叫阿耶看看你是如何大义灭亲,如何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来,你来啊!”
他嘶吼起来,趁谢锳犹豫的光景,一把夺过匕首,扔到地上。
“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满脑子都是权势利益,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的父亲,你害了阿姊阿兄,只为满足私欲,你口口声声为了谢家,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而今你竟为了达成目的祸国,乱纲,你可知你罪名一旦坐实,整个谢家都救完了!
阿兄也就完了!”
谢宏阔嗤笑,摩挲着上好的紫檀小件,慢慢坐到圈椅上,抬起头,似讥嘲谢锳的天真:“你是不知陛下如今病况吧,嗯?”
谢锳回头看了眼,顾九章倚着门框,若有所思的看他们父女二人对峙。
悠闲的模样,置身事外。
“陛下病笃,也就剩两三天活头,等去大慈恩寺完成祭祖大典,他便可以葬入皇陵了。”
谢锳告诉自己,是假的,是周瑄布下的陷阱,只待合适时机,他会反扑而起,将所有逆乱包围诛杀,但她在此刻有些许的怀疑,不确定,她怕他们在哪一环节错算,以至于落入对方阴谋,再无回天之力。
她尽量稳住心神,镇定的望向谢宏阔。
“这一次,你又想扶持谁上位。”
谢宏阔笑,伸手指了指她的小腹,“自是你亲生的皇子,陛下的遗腹子,我那宝贝外孙。”
“他还未出生,你们如何肯定他便是皇子,不是公主。”
“你若自己能生出皇子最好,若不然,会有旁人替你去生,你不必担心,不管谁做小皇帝,你都是太后。
阿耶不会像你那般翻脸不认人,阿耶会保你们母子平安顺遂。”
“疯子!”
谢宏阔的痴狂令谢锳愤怒,惊恐,他所谓的为了谢家,皆是踩着谢家人的骨头往上攀爬,阿兄谢楚已经任高职,为陛下重用,谢宏阔却偏要自行为之,宁可冒着拉谢家倾覆的危险,亦要凭己之力搅弄风云。
他是权势的拥趸,狂热的追求者。
近乎痴迷和变态。
为此他能拱手送上所有一切,包括妻子,孩子,在他眼里,远远抵不过权势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