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冷颤,听见孟筱告辞。
“阿锳,”温暖的身体倾斜过来,云彦见她双眸紧闭,腮颊潮红,呼出的气息带着浓热,不禁伸手覆在她额头,一下便蹙起眉来。
“阿锳,你起高热了。”
病势来的又急又重,谢锳昏昏沉沉睡着,耳畔能听见嘈杂的说话声,有时候很乱,有时候又很安静。
她能感觉到云彦握着的手,他总是很温和,像一缕风拂过心头,带来清凉。
他贴着她的面颊,轻唤她“阿锳”。
她都听的到。
白露和寒露清洗绢帕,为她擦拭身体,中衣湿透,刚换下来又裹上热汗,如此几番,好歹降下温来。
只一张小脸白戚戚的,陷在浓黑如云的发间,几日光景好似清瘦许多。
云臻瞥了眼歪在床前,紧握着谢锳左手的云彦,嗤笑道:“难为六郎慌里慌张守了两天两夜,大罗神仙也得被你感动的痛哭流涕。不过就是个小病症,兴师动众弄得像是要死人一样。”
“阿姊!”云彦冲她怒目。
云臻悻悻的瞪他,知道自己失言却还是理直气壮。
“我小产那会儿,也没见你怎么着,咱们到底是有血缘的姐弟,竟还比不过一个外人亲厚。”云臻咬着细碎的笑,恶狠狠骂道。
云彦将谢锳的手塞回被中,又落了帘帷,这才走到云臻面前,他比云臻高出一头,生的面如冠玉,温和儒雅,可被惶惶的烛光一照,那眸中怒火犹如凶猛恶兽,充斥着薄怒与毁灭。
云臻耷拉下眼皮,内心忽然慌乱起来,不知从何时起,她那羔羊般的弟弟忽然变得魁梧凶悍,才说了几句,就恨不得吃了自己。
谢锳生病这几日,府里很是乱套。
曹氏久不掌中馈,做惯了闲人贵妇,不曾想各处管事拿着账簿日夜烦她,直把她看的头昏脑涨,疲于应对。
她很是明白,人一旦习惯慵懒,哪里还轻易回得去忙碌劳累。
府中除了云彦,最盼望谢锳好起来的,便是曹氏了。她吩咐下人将上好的补品送去,又叮嘱大夫尽心尽力,仔细看护媳妇。
云臻看在眼里,心里就像扎了若干刺,愈发不是滋味。
适逢孟家选好宅院,打算搬迁,曹氏便又安排人手前去帮忙料理,前后规整了三日才打理完毕。
新宅不大,只是个两进两出的院落,自然比不得忠义伯爵府的派场,孟季同在长安县下辖的万年县任职,不常在宫中行走,故而为了能让她们母女有照应,便选的距离伯爵府极近,只有一坊之隔,环境雅致,人口简单。
曹姨母下帖子宴请时,谢锳将将才好没多久,便让白露将贺礼备好,由云彦代劳一并捎去。
后院套好马车,寒露从外头进门,小声道:“娘子,事情都安排好了。”
谢锳已经换好衣裳,罩了件轻软披风,兜帽遮脸。
府里马车先是去了谢锳名下一家珠钗铺子,继而便停在院里休憩,谢锳悄悄出门,拐过去登上另一驾马车,朝东奔走。
何琼之尚未自立门庭,故而还是住在老宅。他见着谢锳的信物,心里头咯噔一声,便赶忙往外走,一出大门,迎面看见不招眼的角落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车上没有徽标。
掀开车帷,对上谢锳那张脸。
何琼之一愣,张口便道:“十一娘,你这是在婆家受委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