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方盯着僵死的传声虫茫然出神。他之所以留下云平是为了保证姒少康的顺利继位。而他与姒少康沒什么交情。保证姒少康顺利继位不是他的义务。但他为了帮助姒少康继位。宽恕了曾经带队屠杀金族巫师的云平。
古人用唾面自干形容一个人气度很大。但他气度不大。谁要是敢冲他吐口水。他会揍的对方满脸开花。他属于有仇必报那类人。宽恕伤害过自己的人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但他这么做了。表面上看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希望九州出现大规模的战乱。事实上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他宽恕并任用云平的真正原因是为了帮助娰妙实现她的夙愿。
这是他潜意识里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沒有察觉。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冥月是局外人。现他做了与自己行事风格不符的事情。所以在听到他宽恕了云平之后才会生气。认为他是为了娰妙才那么做的。随后还问了一句‘还政姒少康是不是娰妙的意思。’
出神良久。吴东方收回思绪叹了口气。娰妙的思维非常缜密。透彻而深刻。这自然不是一个二十多岁女孩子的思维。这是一个老年女人才有的思维。到了这时他已经无法将娰妙和姬珂分割开來。可能连娰妙自己也无法将脑海中的两种不同思维彻底区分。
不管怎么说。这句话还是有温情成分的。这令他很欣慰。与此同时也更加伤感。
将僵死的传声虫放入石函。吴东方又拿出了第二只。催气升温。
“新帝继位。我司职已尽。土族圣巫之位已传给姒若。不日便要抽身远离。寻找僻幽所在隐居终老。历历种种。铭心难忘。故地留有俗物一件。与你留作纪念。”
娰妙说话语不快。中途还有停顿。说到此处。第二只传声虫不再摩擦翅膀。
吴东方眉头紧皱。娰妙的语气很平静。说明她内心深处也很平静。平静到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感受。承认与他的相识铭心难忘。这种平静的确符合一个完成任务归隐山林的老年女人的心境。但这种平静也符合一个安然赴死的人的心态。
毫无疑问。娰妙沒说真话。她的离去绝不是归隐。而是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刚才的那段话只不过是为了安他的心。
至于娰妙所说的“故地”。指的无疑是当初分别的水帘洞。娰妙要送他的东西就放在那里。娰妙说这段话的时候应该还沒将东西送到水帘洞。不知道水帘洞有外人去过。
由于急于赶赴水帘洞。吴东方放下第二只传声虫。自石函里取出了最后一只。
“夏帝有心封你为五族圣巫。请勿推辞。五族历经先前浩劫。巫脉凋零。人丁不盛。当众寻广觅。延续血统。重壮声威。”
正常情况下。公事一般会放在前面。私事会留在最后说。这第三只传声虫不太可能放错位置。而且根据娰妙的语气來看。这段话的确说自第二段话之后。
吴东方压根儿就不相信娰妙是归隐去了。故此对于这最后一段话并沒有感觉疑惑。这段话看似有点多余。却显露出了娰妙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她担心自己无法阻止潜在的那场浩劫。所以才让他接受册封。担当五族圣巫。尽快壮大五族巫师。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浩劫。
将传声虫尽数放归石函。吴东方带上弓箭。土遁來到了水帘洞。
先前的被他杀死的土族天师的尸早就被搬走了。在洞里的石床上放着一个不大的布包。
吴东方迈步上前。拿起了那个布包。入手之后立刻根据轮廓判断出这是一双鞋子。
这时候可沒有现成儿的鞋。都是手工做的。鞋子通常被女人用作定情信物。虽然娰妙对他始终沒有过分亲近的言语。却从侧面承认了二人之间有出友谊的感情存在。
拿着布包吴东方心中百感交集。娰妙脑海里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思维。也有两段完全不同的感情。这两段感情对她來说都是真切的。侧重任何一段都是对另外一段的亵渎。单是掌握这个度就足以让她无比纠结。
确定洞中沒有其他事物留下。吴东方将布包放入乾坤袋。略作沉吟之后土遁消失。他沒有回金族。而是去了土族的都城。自客栈现身之后穿墙而出。凌空向南掠去。
片刻过后。來到了娰妙存放杂物的山洞。洞口是封闭的。但打开洞口对他來说并不困难。
他自然不会认为娰妙在这里。之所以來这里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和判断。打开洞门。只见山洞正中有一堆灰烬。原本装有衣物的箱子已经空了。
与现代的裤衩奶罩随意悬挂晾晒不同。这时候女人的衣服。尤其是亵衣和衬衣都很私密。原本装在箱子里的衣服材质都很名贵。如果娰妙真的要去隐居。不会不带走这些东西。
山洞里残留有浓重的烟气。根据气味來判断。这些衣物是近期被烧掉的。
通过仔细观察。吴东自墙角现了几枚果核和几张包裹食物的荷叶。这几样东西的存在说明娰妙此前曾经不止一次的來过这里。换言之。近期她是以这里为落脚点的。
短暂的停留过后。吴东方封闭了洞口。土遁回到金族。靠坐木椅。闭目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