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一丝惨笑浮现在秀丽的面容上,匕首慢慢的贴近自己的颈项,停在一寸处。修指抚上唇角,那里,还残留着水潋滟手上滴落的血迹,即使已经干涸,那充斥口腔的铁锈腥气却能让他瞬间判断出是什么。
决绝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丝萧涩,抚摩着唇角,不由得丝丝眷恋——那是爱人留在身上的气息,曾经他最快乐的源泉。
然,眷恋越深,心底涌上苦痛就越浓,本已经慢慢离开颈项的匕首又一次贴近,已经感受到锋利刺破肌肤的疼痛,却再一次停下了手。仿佛重忆起了什么,他的表情柔了些,手指欺上胸口,那里曾存着一颗殷红的印记,它的消失,是自己此生最无悔的抉择。
可是……最清高的仙子?最不染尘垢的明珠?曾经,那是自己唯一引以为傲的自尊。如今雪入沟渠,还有何面目苟活?
没有距离的眸中一滴滴剔透的水滴,他只是无声的讽刺的笑。将那匕首狠狠地横上自己的脖颈,顷刻一道艳艳的血痕。只要再用力一些,只要他肯再……
懂作稍大,牵扯着身后的伤,屈辱的感觉令他浑身颤抖起来。
“潋滟,对不起!事到如今,我已无法再面对你。你为我牺牲,不惜委曲求全,我却别无选择,对不起!忘记我……”握紧了匕首,猛的高扬,再没有任何的迟疑,对着颈项就要用力的落下。
耳边却传来熟悉的轻灵嗓音,一字一句分分明明,“你若选择死,我绝对不拦你,但是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扉雪一惊顿住,曾经她说过,生死不弃!
颤抖的手竟然再也没有落下的勇气,他知她,知她的坚决,茫然的握着手中的匕首。迷蒙的眼“望”向她的方向,他忽然想,其实看不见,也好——他不忍再去猜测她的表情。
猛的将匕首甩到角落,冷冷道,“你出去吧!”
再也提不起勇气去抚摩她的脸,再不能让她依偎在怀抱中,再不能随性地谈笑天地。如今的自己已然污秽,不配再拥有曾经的幸福。但是,为了她,他竟然不敢死……
身体被熟悉的柔荑按住,“你先上床,等你睡了我就走。”
甜美的香气立刻绕上他的鼻端,她的手绕进他的肋下,温柔欲搀扶起他,却被他用力的推离,“别碰我。”
潋滟原待再劝什么,看了看他急掩去的僵硬抗拒,叹了口气。只是将他按进床榻间,“先躺好,你数日未尽滴水,我去吩咐下人给你做些粥。”仔细的给他掖好被角,玉手从他的掌中轻轻划过,感觉他微微的紧缩,心便跟着紧缩了一下。
不出所料,扉雪不肯合作。不吃,不睡,连上药都不许人碰,偶尔喝一点水,成日只是依着床背缄默不语,比昏睡时更加迅速的憔悴下去。潋滟急得恨不得给他每天灌下仙丹神药,或者令他索性失去记忆也好,总强过每日冷冰冰的躺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折磨自己。
扉雪太骄傲,只肯自苦,她却只能干守着,怕触痛刺激了他,不敢强硬,也没办法医治他的心痛。每日送时送药,每日试图与他沟通几句聊聊天,他却很少搭理,只是听到来人的时候,迅速收起一脸迷茫的落寞,换出一副冰壳对人。
又是三日,却愈发叫人百般煎熬。潋滟实在忍不住了,这晚悄悄去到扉雪的房间,见扉雪正在摸索着水杯,赶紧小心的端过杯子放在他的手中。手指无意的轻触,却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心下了然,却只能故做不知。
看着他小口的喝着,却明显的心不再焉。水潋滟再次叹气,“扉雪,你又瘦了!”看见扉雪微怔的神情,也没强行挤在他身边,只是坐在鞋榻边,头架上胳膊,倚着床沿坐着。一径盯着扉雪看,心中不住叹息。飘逸的出尘的男子啊,即使如此憔悴不堪,那份清淡的气质,却如冰玉一般闪着光采。他,还是需要时间吧,至少,肯对她的言语有一点反应,她只要守着他就好。
连日来她一直在强撑着,但是焦心劳累,让她的眼皮不断的上下打架,脑袋也不时轻点着,而她,只要能看着他,哪怕只是丢给自己的背影,她也能够开心的笑了,渐渐的酣然入梦。
浅眠的她突然感到脸上一阵麻痒,熟悉的清凉让她知道,那是他的手抚摩过自己脸颊的感觉,心中叹然,轻轻的一哼,身体一动。
脸上的手如闪电般缩回,床上的人影再次飞快的转过身,以背对她。
一个秀气的呵欠,张开眼,看的是一如刚才那抗拒自己的背影,揉搓着有些麻木的腿,眼睛却一转不转的看着他僵硬的背。
“你回去休息吧。”冷冷的话,却被她听到了关心的语气。
“我没地方去啊,这就是我的房间,何况,这么多天,都是抱着你睡的,不抱着你,我睡不着。”偷眼望着他,“没关系,你讨厌我上来,我坐这就行。”飞快的解释着,却瞄见他轻轻的往里面一个挪动。
“上,上来吧。”似是鼓足了勇气,在雪白的玉臂揽上他的腰时,依旧下意识躲避着。
“潋滟!我,我想回山。”就在她终于死死的抱上他的腰时,一声低叹从他的口中飘出。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不想再有尘世纷扰,我还是习惯平静的生活,让我回山吧。”
“好!”想也没想的就一口答应,怀抱中的馨香又一次僵硬。
“你身体好了,我就和湮寒说,什么闲王,什么三军元帅,我不干了,陪你归隐山林,过平静日子去。”接下去的话,却让他大出意外。
“我,我是说我自己一个回山。”有些急切的出口,她究竟明白不明白,自己话里的含义。
“不行,你是我的男人,这辈子除了我陪,不许一个人到处跑。”直接开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