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嫌弃发展慢么?怎么又调整?政策闹矛盾了?这等于把一路狂奔的马又套上缰绳。你这个改革派首当其冲受到冲击。”
“挨了个处分,省长变成了副省长,哈哈哈,昨天还在大会上做了自我批评。”
“呀,刚听你说这个事哦。”
“我都习惯了,干点事不容易。就是几个大项目铺开了还得往回收,损失让人难以接受。他们太保守了,搞平衡派。”
“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市场经济派和计划经济派还将并驾齐驱一段时间,磕磕碰碰不可避免。”
一听到月琴说到计划派,翟柏涛噗嗤一笑,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女人的手里,软绵绵的。
“什么东西?”
“这是计划派!”
“哎吆,哎吆。太恶心了。”月琴恼羞的把那玩意往草里扔。
“对这个计划生育我是保留意见的。”
“乱七八糟的。”
“至少现在要求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回到经济发展的主航道。经济目标增长将成为衡量成功还是失败的标准。增长与发展这一可量化的检验指标将决定政策与事业的升与降。这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不改革也不行啊,就只有死路一条。改革,我们也是九死一生。得闯出一条血路来。”
“我们还是有进步的,曲线前进。现在这个关于真理标准的学习文件在全社会范围内鼓励讨论。任何一个人的思想再也不会被盲目并无条件地接受了。这个太有意义了,政府还将开始逐步地开放社会,慢慢放开个人自由。”
山上风有点大,月琴关心的问男人“你冷不冷?”
“军大衣挺暖和的。”
古树枯鸦,寒寺寂寥。翟柏涛把女人的围脖围紧点,抱着她的肩说,“也许我们该到大学里去教书。四人帮倒了以后权力斗争还这么激烈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有些倦了,累了。”
“到哪我都跟着你。”
男人心里一阵感动,紧紧拉着女人的手往山上走。
在清凉古寺歇脚的时候,翟柏涛告诉众人,这个寺非常着名,曾为南唐首刹。有一个着名的成语“解铃关还须系铃人”就诞生于这个寺庙。据说南唐时清凉寺有一位法灯禅师不太拘守佛门戒规。寺内和尚都瞧不起他,唯独住持法眼对他颇器重。有一次法眼讲经时问:“谁能够把系在老虎脖子上的金铃解下来?”大家都回答不出来。法灯刚巧走过,不假思索地答道:“那个把铃系到老虎脖子上的人,才能够把金铃解下来。”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为啥要给老虎系铃铛还要去解铃铛?”莉莉表示强烈的不满。
“这就是谁惹麻烦谁解决的原因。”翟柏涛疼爱的拍了一下女儿的头。志强去弹妹妹的手“别人跟你讲的是哲学,到你这里都成疑问句了!”
山上更冷,风刺骨的寒,冷清的没几个人。庙前的小广场上有个姑娘在画画,画的真好,惟妙惟肖。姑娘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冻的直淌清水鼻涕。那衣服看起来也不太合身,可能是她妈妈的衣服改的。
莉莉在画摊边一喊,大家都围了过去,呀,画的“清凉礼佛图”啊。莉莉刚才已经跟这个姑娘攀谈一会了,小姑娘今年刚考上中央美院,今天来写生。
宗月琴觉得这个姑娘穿的太单薄了,就要把大衣送给她穿,姑娘一个劲的推脱说她不冷。黑亮的眼眸都闪着泪光,宗月琴只好作罢。
风又起,还有点飘雪,一家人开始下山。到了山脚,志强突然说他的手套不见了,得回去找一趟。急匆匆的转身跑上山。宗月琴怪孩子粗心,男人没吭声,掏出一支烟点上,把手里的火柴晃灭,又用脚踩捻了一下。
“你真以为你儿子手套掉了?”
“那是啥?”
“他呀,哈哈哈哈,英雄救美去了。咱撤吧。”
“这小兔崽子,真随你!不过这姑娘是真俊,咱要是有福分摊上这么个儿媳妇也是美事。”
“孩子才多大,我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回吧。”宗月琴也是莞尔一笑觉得自己话说的唐突。
李萍被风吹的浑身打哆嗦,她裹紧了衣服,准备把剩下几笔画完就下山。实际上她是来现场写生卖画的,但脸皮薄,实在不好意思张嘴卖画,就只好剩下写生了。心里有些懊恼和自责,她妈妈说了,学费自己挣不来就得进厂拧螺丝。家里养不下成年的嘴。
今天又是白费劲了。刚收拾好画笔,就看见刚才那小子又拐回来了,这小子一点也不礼貌,那一双大胆的眼睛把她瞅的浑身发毛。
志强没话找话,“这么快就收工了?没人看就敷衍了事么?”
“你管不着!”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这幅画。不知道会否割爱相让?”
“你和刚才那群人是一起的?”李萍看眼前这个穿帆布棉服的男孩跟那群人仿若格格不入。
“你看不起工人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