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的是一件旧的棉布长外衣,由于经常洗,颜色已经褪了,并且裁剪得也不合体。虽给如此,但也未能完全掩盖她那苗条的身材和隆起的丰满的胸部,虽说当她穿上吉蒂借给她的制作昂贵的时髦服装时,她的线条更显得突出。
起居室看来破旧,有点简陋。她母亲的针线筐放在沙发椅旁边,还有一堆准备织补的袜子放在盆子上。有一张埃德温娜只画了一半的油画,四周还有颜料盒、画笔、抹布,统统放在一张桌子上,有些零乱的教会刊物,有为老人捐款义卖的做好了一半的物品,还有父亲用的参考书放在靠椅和家俱上,到处都是东西。
“我很抱歉这房间太不整洁了……”塔里娜几乎无意识地说,随即她的声音慢慢变得听不见了,她站在那里瞧着迈克尔。
他背靠着空火炉台站着,在他脸上有某种表情使她摸不着头脑。
“你是怎样找着我的?”她突然问道。
“我打电话给吉蒂,硬要她告诉我你的地址,我肯定你回家了。”
“那,你为什么来呢?”她询问。
“来看你。”他答道,“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得到一个解释。”
她害怕的正是他会这样说,她感到自己在发抖。她把脸转开了,扶着一张椅子站在那里。她感到难受,希望房子坍下来,或大地裂开,把她吞进去。
“你没有想到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吧?”迈克尔温和地问。
“我……想是的。”
“为什么你不信任我?”
“我怎么能呢?事情做得太过份了。”
“那就更应该信任我。更应该对我讲真话。”
“我不能。”塔里娜激动地说。“我不能。”
“好,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她在痛苦中激出了强烈的自尊心,她发出了满腔怒火。
“你自己不能看吗?”她问道﹒“你难道不能看出,我并不是我假装的那个有钱的女继承人吗?我是塔里娜?格雷兹布鲁克,一个伯蒙德赛的牧师女儿,这是我的家,你所想到关于我的一切,以及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讲话非常冲动。接着,过了一会迈克尔说:“一切吗?”
“一切有关紧要的事,”塔里娜答道。
他没有动,可是,她觉得他靠近了她,她紧紧抓住靠椅,直到她的手指关节发白了。最后她说:“现在你知道了真实情况,我不名一文,为什么你不走呢?”
她讲话时闭上了眼睛,一半指望听见他从她身边走过去,听见他在走廊里的脚步声。
“那么你真以为我是对你的钱感兴趣吗?”迈克尔说着,音声里带点嘲笑口气。
“你认为我有钱,而你需要钱。”塔里娜有点不连贯地说。
“谁告诉你的?”
“吉姆?卡森就讲过。”
“我要是见着他,我得拧断他的脖子。”迈克尔开玩笑地说。“吉姆一向是个不可救药的爱讲闲话的家伙,那么,你认为我是一个骗女人钱的拆白党吗?”
“当然,吉蒂也是那么说的,那就是为什么你总和伊琳在一起。”
“对,逻辑上是那样。”迈克尔让步说。“这似乎是我能打进纽百里家的唯一办法,但是,你和我情况不同,至少我是那样想的。”
在一阵沉默之后,他接着说。“假使我告诉你我不把钱放在心上,又怎么样呢?”
“你总是考虑钱的。”塔里娜答道:“纵然你自己也许不要钱,但你认为我是一个被钱包围了的人,穿衣是钱,读书是钱,有一个富有、豪华的家庭背景。你认为你是在和那种人在恋爱,而我一样也不是,我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这个人是你从来没有遇见的。”
“那么,认识你就更有意思了。”
“不,不会的。”塔里娜反驳说。
她终于转身离开了他,穿过房间站在书桌旁边。“你不了解。”她说。“我和你认识的人或你感兴趣的人完全没有共同之处。我对那个世界也不了解,虽然在那里一时会使人兴奋。可我不能那样生活下去,我不能长久扮演下去,事情总会揭穿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接着是一阵沉默。后来迈克尔非常温柔地说:“我们可以一起假装喜欢那样的生活。”
在他的声音里含有一种柔情,使她渴望跑过去,向他伸出手臂,并告诉他说只要他继续爱她,她愿做任何的事。然而她决不能;她应该挽救他,不是从他自己而是从她身边,从他以为她象的那个人身边。
“请走开,”她说。“你不明白你在讲些什么,在干些什么,你和我,我们彼此都毫不相干,你爱上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