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夫人因此而想遁世……”
“不错。”高台院突然降低声音道,“听好,我说要隐居,也是因为一个小小愿望。”
光悦不由往前探身道:“在下明白。如此才好。”
高台院紧紧盯住光悦:“我之所以要皈依佛门,仅仅是想从此不见世人,以便一心供奉太阁大人亡灵。你就这般向她说。”
“太阁大人亡灵?”
“是。淀夫人和秀赖只要生在这凡俗尘世,便免不了诸多杂事,哪里顾得上供奉亡灵?因此,为了不让太阁大人寂寞,我索性抛开一切世俗杂务,早晚守护太阁大人。你这般说即可。”
“这……可否合适?”
高台院认真地点点头,“你告诉她,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但这么说,岂非在责备淀夫人疏于……”光悦话说到一半,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闭口。高台院若这般说,一向争强好胜的淀夫人将会作何感想?她肯定会想:绝不能认输!于是争着供奉亡灵。这与埋首于其他事情相比,自然要好得多,年少的秀赖也定能从中感受到责任的重大。
是啊,这才是高台院最后的心愿,倒不如说是她最后的教诲。“小人明白。”光悦急急点头,“的确如此。若想让少君认识作为丰臣氏继承人的责任,此乃最佳途径。”
光悦和宗薰从三本木的府邸走出时,已过了未时。
高台院的目的颇为明确。她想让宗薰委婉地向家康转达自己的愿望,希望家康能为她建一座小小的寺院,并不是为了给亡夫和先母祈求冥福而建,而是要清静地在寺中度过余生。
二人出来,谁也没说话,一路到了四条河岸,不约而同走进一家茶舍。坐了下来,二人才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高台院托付之事看似简单,其中意义却愈想愈重大。
“淀夫人……是吧?”光悦喝了一口茶,出语颇含糊。
“好像是。”宗薰道,“值此春意勃发之时,一切生命都在生长。淀夫人毕竟年轻啊!”
“即便如此,她的身份和责任……”
“不不,先生是例外。你虽年轻,行事却中规中矩。”
“内府大人姑且不说,就是其他大名,对日后也颇担忧,可在这种时候……”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何事?”
“年轻寡妇往往会整日胡思乱想,妒心如焰。想必她也曾想过,内府大人会不会对她……”
“你说什么呢!”
“瞧,瞧,马上就摆出这副脸孔。先生门风谨严、洁身自好,可并非所有人都如你,特别是男女之事……”
“内府大人怎会……”
“他嘴上不说什么,却让曾和淀夫人有过瓜葛的大野修理回到她身边。这样一来,愈是好胜的女人,愈会变得固执。”
光悦惊讶地瞪大眼,不言。他感觉到高台院话里有话,责备淀夫人行为不端似只是表意。可他万万没想到,家康竟会牵连其中。
“你要不信则罢。以淀夫人的性情,要做她的夫君,必得天下人。以前的内府大人虽也是出类拔萃,可到底是效劳于太阁大人之人。今日的内府大人已不一样了,他如今乃是天下人,因此对这位同住一城的天下第一美女,若不示爱,怎生也说不通,这在男女之事上便算无礼。”
“哼!”
“哈哈。若已示爱,女人待怎样,是女人的事。但若不把她当回事,无一言辞表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内府大人却硬是做了这不通情理之事。”宗薰似乎想给过于死板的光悦讲些世故人情。
“休要说笑了。见到淀夫人,我该说些什么,我一想到这个便发愁。”
光悦以为宗薰在说笑。宗薰拿起一个串丸子,道:“看这丸子,并非端上来就非吃不可。但没有这道菜,便会被指责为待客不周。”
“不必说了,离题太远!”
“先生,你以为我在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