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最合适不过。快把他叫来。”说着,家康向板坂卜斋招招手,让他先写书函。
本多正信只得去传村越。正纯则松了一口气:原来大人早就想好了,一切都写在信函中,根本用不着多费口舌。
选一个不善言辞之人,沉默寡言的村越自再合适不过了,即使他想多管闲事也是不能。可让正纯意外的是,卜斋备好纸笔之后,家康竟只有廖廖几言:“今派村越前去。有事与其详谈。西进之事需从长计议。少安毋躁,委细自有口谕传达。”
“就这些?”正纯睁大眼,惊奇不已。
“这么多足矣。”收信人为福岛正则和池田辉政,家康署名毕,将书函封起来,交还卜斋。此时,本多正信领村越茂助来了。
家康道:“村越。”
“是……在……在。”村越紧张得有些结巴。本多正信恐早就私下对他说过,若觉为难,就干脆拒绝。
“尽管辛苦,还是要请你赶赴清洲一趟。此次出使非你莫属3”
“非在下莫属?”
“正是,只因你从不多话。”
“是。”
“但你要记住,我让你说的话,万不可忘记。”
村越茂助怯生生看了本多正信一眼,大声答道:“是。”
家康笑着点点头,正信、正纯和卜斋都呆若木鸡,屏息凝神。
“你要铭记在心,万不可忘了。把这封书函带去,兵部少辅直政和中务少辅忠胜很是担心,他们会先让你传达口谕,或者向你打探书函内容,斯时你照我的话回答便是。”
“是。”
“你便说,书函内容你并不知,故无可奉告。至于口谕,必须见到福岛和池田二将方能传达。对其他人断不可吐露半句。”
“遵命!”
“好,我告诉你口谕,记住了:诸位连日备战,实在辛苦。”
“诸位连日备战,实在辛苦。”
“家康偶染风寒,迟迟不能出征。”
“大人真的染了风寒?”
“是。”家康绷着脸,一本正经点头道,“诸位既已调集重兵,本当迅速西上,却在此空等,虚度时日,真令人万分诧异。”
村越茂助反复体味家康的话,心中赞叹不已。在朝鲜,诸将骁勇善战,甚是勇猛。若说少了家康,他们就无法开战,无论如何讲不通。
“值此生死关头,诸位要拖延至何时?我早有准备,请诸位火速渡过木曾川,向前进发。如此,大人亦不能不出马。这便是我的口谕,你要好生传达给诸将。”家康牢牢盯住茂助。
“大人英明!”本该回答“遵命”茂助却由衷地赞叹起来。
“明白了?”
“小人怎会不明白?事情的确如此。”
本多正信长叹一声。既然要向清洲派遣使者,定是向诸将解释家康为何迟迟不出马,不仅正信这么想,正纯也这般认为。可家康的话,却与他们的猜测截然相反。家康派去的不仅不是慰问使,反而要去责问他们为何不尽早渡过木曾川,将岐阜的织田秀信一举击败……听了这些话,性急的福岛正则不怒发冲冠才怪。但再仔细一想,这确是“合情合理”。
此次战事,并非为家康一人而战。战事能够避免,自是最好不过。无论怎么说,照家康现有的实力,不用和任何人争斗,便已是天下第一。
正信不断打量家康,心悦诚服。既是为正义而战,家康就不必站在最前线了,应站在更高处,冷静地观察三成与武将之间的争斗,再由此辨别正邪,确定赏罚……这才是秀吉公托付大业之人应有的智慧。因此,使者不必是恃才傲物的善辩之人。村越茂助刚正不阿、愚钝木讷,自是无可挑剔的人选。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会一字不误传达主命。
“村越,赶紧准备出发吧。”
“遵命!”茂助又念叨道,“大敌当前,居然袖手旁观,按兵不动,真是岂有此理!”
家康忍住笑意,目送茂助出去。茂助的身影从走廊消失之后,他不知又想起什么,掐起指头来。
村越茂助直吉从江户出发第二日,即八月十五,西军宇喜多秀家率一万士众从大坂出发,小早川秀秋也于十七日从大坂出兵,抵达近江石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