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既然来了,就得听我们任意处置,反正不会放他轻易回去。”
由于神原康政的到达,此前驻守德川府的众大名人马撤了回去,尽管如此,府邸依然警卫森严。若是平常,路上早已有三三两两到北野一带赏梅的游客,然而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京城的春天似还遥远。
正月二十九晨,德川家康起床之后,立刻把本多正信、井伊直政、神原康政、鸟居元忠父子,以及结城秀康招来。
“我要到码头迎接大纳言。”家康试探道。他早就得到报告,今日未时,利家将乘船抵达伏见。
“大人不必亲自前去迎接。”直政表情复杂地看了众人一圈,可无人搭话。大家觉得,家康这句话背后,定蕴含着特别的意思,都在小心翼翼揣摩彼此的心态。
“大纳言病中还特意拜访。我若不出迎,便是失礼。”
“大人。”本多正信压低声音,“这难道也是一计?这样做有何用?”看来,本多正信把“前去迎接”理解成家康麻痹对方的计策。
家康一听,不禁眉头紧皱。“看来还是不能不去啊。唉!我本以为,大家都明白我的心思,可是……”他叹着气转向结城秀康,语气甚是严厉,“你的家臣当中,有没有意气用事的急性子?”
当然,这并不只是说给儿子秀康一人听,他分明在旁敲侧击。
“父亲指的是……”
“就是那种放言要诛杀大纳言的急性子。”听家康如此说,直政和正信忙交换了个眼色。
“即使通过暗杀或伏击的手段杀了一两个人,也带不来天下安定啊。正信和康政也要好生听着,万一你们的家人妄图对大纳言无礼,我会亲手处决他。”
井伊直政听到家康问话,脸刷地红了。鸟居元忠不禁扑哧一笑。众人私下里的密谋,元忠颇为清楚。他们想不经家康允许,先斩后奏,再向家康谢罪。
“康政,估计大纳言会先进入他在伏见的府邸歇息,明日才会来拜访我。因此,接到他后,你要好生护送他回府,不允许发生一丝纰漏。”
“遵命!”
“另,你要通知府内所有人,大纳言明日来访时,决不可有任何轻举妄动!除了大纳言,另有细川、加藤、浅野等夫人前来,所有人都要注意,不得有辱德川氏声誉!”家康严厉地说完,又看向年轻的结城秀康:“秀康,你乃太阁养子,大纳言在伏见期间,你要监督众大名,让他们作好安排,决不允许在城里引起骚乱……只有做到有条不紊,才是不战而胜的最高境界。”
家康的话起了作用。秀康无力地低下头,偷偷扫视了众人一罔。
“那么,今日谁与大人一起到码头?”正信故意问道。众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答道:“我等愿一同前去。”
家康不语。他知,即使不让自己人妄动,却不能完全避免前田家臣生事。
就这样,家康赶在未时前出了府邸,赶赴码头。一路上,果如家康吩咐,神原康政的人马严密警戒。到处都是顶盔挂甲的士兵,看去不免有些煞风景。
河里的水已开始回暖,在阳光的照耀下,杨树的嫩芽熠熠闪着银光。
春风吹拂中,前田利家面带土色踏上桥板。他身前是加藤清正,后面则跟着浅野幸长和细川忠兴。只有这三人身着便装,其他随从则个个全副武装,每人脸上都神情紧张,杀气腾腾。
看到利家的脸色,家康不觉心如刀绞。利家病得不轻,即使这样,却还,特意前来拜访……他不由得走上踏板迎接,道:“啊呀,欢迎大驾光临。”
家康刚要伸手搀扶,二人之间立刻插进几个人,是前田家的村井丰后、奥村伊予、德山五兵卫三人。
细川忠兴苦笑着把三人拦住,“有我们随行,你们担心什么?”
“退……给我退下!”利家喘着气斥责道,“身在病中,把床几也……”利家的意思,似乎是想请家康原谅自己连床几都带来了。
家康点点头,命人在铺石板的河堤边放好床几。
“大人尚在病中,还特意前来拜访,虽说已是春天,可寒意尚劲,请大人先回府好生歇息,然后再去寒舍。”
“多谢。”在床几上坐下来后,利家脸上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多谢内府好意,可我府里什么也没准备,故,想直接赶赴尊府,不知意下如何?”
“大人一路劳顿……”
“哈哈……”利家强打精神笑了,“内府不必担心。利家亦是武人出身,知道好歹。方才在船里我还跟他们说,我想起太阁临去前的一些事了。”
“太阁?”
“是啊。当时,奉行们都伏倒在地,当着他们的面,太阁拉着我的手说,无论是立秀赖还是废秀赖,全仰仗大纳言了……大纳言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大纳言……当时太阁冰冷的手,还有那声音,现在依然清晰地留在我脑海里。因此,我如今要做的,就是把幼主托付给内府大人,否则,寝食难安啊。利家想直接赶奔贵府。”
听了利家之言,家康心口一热:利家已下了必死之心,他不惧被家康家臣刺杀而死,也不惧病情发作,不治而亡。看来利家在世的时间,的确不会很长了。
“既然这样,我先回一步,准备些薄酒,聊表心意。”家康强忍泪水,对加藤、细川、浅野三人道,“三位一路随行,辛苦了。请打起精神,继续守护好大纳言。”
家康刚刚离去,码头边就一前一后来了两乘轿子。其中一乘,不用说是印着梅花纹的前田家的轿子,另一乘则是印着葵纹的家康的轿子。
德山五兵卫慌忙把德川府的轿子拦下,“内府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