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回来了。”阿零双手伏地,颤抖着。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夫人仿如令人毛发倒竖的恶鬼。虽然以前也见过夫人疯狂的样子,但今天她却显得更为可怕:双眼大睁,嘴唇苍白。阿琴进来时,她正惶恐地东张西望,将让阿琴深感恐惧的密函放人书橱。
听到阿琴的声音,夫人惊恐地回过头,仿佛呼吸都已停止了。之前因一时粗心让阿琴看到密函的夫人,如今因为事态急剧变化而更加疑神疑鬼。她声音十分干涩,咄咄地逼向阿琴,“你看到了吧。”
阿琴想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发抖,但还是颤抖不已;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她不但知悉胜赖送过来的密函,而且从妹妹口中详细地了解了筑山夫人的事情。喜奈这样描述阿万:“一位没有恶意的夫人。”称阿爱是善良的女中豪杰。蒙受敌人恩惠的妹妹已经被阿爱吸引了。她的话对阿琴是沉重的负担。
“阿琴!”
“在。”阿琴立刻应道,并努力浮出笑容。她本能地感觉,如果不这么做,不但性命难保,还危及妹妹喜奈。
“你如果看到了,就实话实说。”
“是,我……我……虽然没有看到,但好像是……是减敬送过来的……好消息。”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挤出了点笑容。
夫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让阿琴觉得十分可怕。她是不是已经疯了?这时,夫人忽然流泪了。“阿琴。”
“嗯。”
“听说大人终于将长筱城攻下了。”
阿琴为难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淡淡地道:“哦。”
“而且……阿万也已生产了。”
“有消息了?”
“没有。我恨阿万。究竟是男婴,还是女婴?”夫人没等阿琴回答,忽又整了整衣襟,轻声道:“阿琴,我头发乱了,梳梳。”
阿琴依言从隔壁房间拿来了镜子。她站在夫人身后,捧起夫人满头的黑发。镜子里,夫人双眼噙满泪水,她柔弱地笑着。
“我恐得向滨松的大人请罪。”
阿琴慌忙移开视线,胸中一阵疼痛,夫人变得好快。刚刚还像一个恶鬼,转眼就如此楚楚可怜。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阿琴服侍夫人一向谨慎,觉得她不像在伪装。“您……为何说这种泄气的话?”
筑山夫人没有回答,单是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阿万生下孩子,我是真心想向她表示祝贺。如果大人喜欢的话……阿琴,大人真的恨我吗?”
“不,绝不……”阿琴慌张地答道,又赶紧闭上了啃。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如果不了解夫人的真正意图而随便答话,后果将难以预料。
“你觉得,他不恨我?”
“是……是。不可能恨……”
“哦。好了,已经梳好了,整理一下即可。”
阿琴如履薄冰般为夫人梳好了头。
“我也想换个心情。我想见见阿龟,你把她叫来。”筑山夫人温柔得仿佛变了个人。阿琴依言起身来到廊下,十分纳闷。
形势的变化对夫人明显不利。减敬好像没有再送书信给她,就是弥四郎,也对夫人若即若离,非常冷淡。少夫人德姬已经平安产下一女,夫人切齿痛恨的阿万,也毫发未伤。难道这些反而让夫人恢复冷静,重新思考?果真那样,阿琴和喜奈也许能放下心中的重担……
阿琴到了二道城阿龟小姐的房间,发现阿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她刚刚去过信康处,正要去拜访母亲。“母亲气色如何?”
“很好。”
阿龟听了,颇觉意外地愣了一下,继续一脸严肃地收拾着。阿琴静静坐在一旁等候。
信康的姐姐阿龟个子娇小,言语随便,看上去倒像是信康的妹妹而不是姐姐。她现在变得越来越任性,与其说出自天性,不如说像是受了母亲的影响,经常粗暴地对待下人,事后又道歉不迭。因此,她在冈崎人的心目中,根本比不上少夫人德姬,甚至不如菖蒲。
看到阿龟,筑山夫人顿时满面春风,道:“难得你过来。”
夫人以前从未说过这种话,阿龟有点惊讶:“难得?”
“三郎凯旋归来,你父亲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长筱城。还有,少夫人和阿万都顺利分娩……不难得吗?”
阿龟点了点头。她也有同感。“母亲,听说女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她嘟嘴质问道,“女儿无论如何都要为父亲和弟弟牺牲。我已经绝望了。”
“你真要嫁到奥平家去?”
阿龟胡乱点点头,“刚才弟弟去过我房间,严厉地说,这是父亲的决定,不要作无谓之想。”
“三郎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