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藏好像有话要说,嘴唇不停蠕动。信康的面孔浮现在他面前,孩子般喜气扬扬向前进伐的无畏武士,根本无从知晓摆在他面前的,是个早已设置好的陷阱。
我也可以出人头地了——想到这里,八藏感到恐惧,身体颤抖不已。
“那么……那么少主听到冈崎城陷落的消息后,会投降吗?”
弥四郎歪着头,暖昧地笑了:“那就看他本人的器量了……究竟是降为上,还是战死为上?”
“如果投降了,冈崎城还是交给少主吗?”
“那就不知了。也得靠他的器量和运气。无论如何,必须和小谷甚左卫门、仓地平左卫门好好协商此事。等到甲斐兵临城下时,你就悄悄让他们集结到我处。”弥四郎说完,抬头望着天空,哈哈笑了。小谷甚左卫门、仓地平左卫门,还有山田八藏,这三人已经成为弥四郎的心腹。
到了冈崎,弥四郎和八藏分道扬镳,回到自己家中。
减敬没有任何消息。但据弥四郎推测,他此刻应当在武节城中。他在那里和胜赖保持联系,信康进攻武节城时,他则领着武田军绕过信康军,前往足助城。大贺弥四郎则以督运粮草为名前往足助,在那里和胜赖的军队会合,一起回到冈崎城。“大人回来了!”他们可以这样骗开冈崎城门,将武田军迎接进来。
“您回来了。”弥四郎的妻女还是照他做足轻时的规矩,带领下人站在大门口迎接。弥四郎漫不经心地笑笑,将刀递给妻子。“阿松,以后不必特意出迎。我已不是以前那个地位低下的武士了。”
“但我们不能忘记从前。”
“哈哈……真是难成大器的女人。这样的小宅,你还可以出来迎接,如果我做了城主,你总不会迎到城门口吧。”
“您尽取笑人!”
听到妻子的嗔怪,弥四郎高兴地大笑起来:“快去准备酒宴。小谷、仓地和山田马上就到。”
接到山田八藏的知会,仓地平左卫门、小谷甚左卫门立刻赶了过来,小谷、仓地和八藏同龄,都是年轻武士。弥四郎的妻女也已备好了饭食。
“不成敬意,请随便用。”弥四郎看了看三人,“这是庆贺的酒。”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请。”弥四郎的妻女认为这酒宴是为庆祝信康初征而举行,她们轮番给客人斟酒:“祝愿少主凯旋归来。”
“不要客气。还是在下自己来吧。您且下去。”女人们只得下去了。
“各位,”弥四郎加重语气道,“我苦苦盼望的这一天终于到了。我想派你们之中的一个秘密前往武节城。”
“密使?就是说要不顾生死?”
“不错。”弥四郎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减敬应该在武节城,如果不在,你们就潜在附近的村子里,设法见到下条伊豆大人。”
三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任务是什么?”八藏握紧拳头,追问道。
“请再喝一杯。”弥四郎更加平静,亲自给三人斟满:“这次任务是我整个计划的点睛之笔。明白吗?”
“……”
“我会修书一封,由你们带给减敬或下条伊豆,然后拿到胜赖公的誓书。”
“胜赖公的誓书?”
“对。在成功灭掉德川氏之后,必须将冈崎城和德川旧领全部交给我弥四郎,这就是誓书的内容。”
“冈崎城和旧领?”
“哈哈哈……”弥四郎看到三人惊恐不安,不禁感到好笑,“听着,以后,我就是冈崎城的城主,你们也可以分到松平氏的一些小城。等我成为城主之后,再作考虑吧。”
“那么……那么究竟谁去?”
“你们三人,到底谁合适?”
弥四郎盯着他们,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次艰难的任务。无论对谁都不轻松。但这也是人生之赌,要么成为一城之主,要么像老鼠一般卑贱地活着。”说完,弥四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撕作三份,“抓阄吧,如此最公平。”
撕碎的纸片放到三人面前,他们更加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