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勉强爬上床,为自己盖住被,可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自己犯下的弥天大错重重压在胸口,让她上不来气。
许家的家底被她败掉了。
她没留给儿子、孙子,她自己败掉了。
自从这件事先被清如知道后,慢慢整个家里都知道了。
妾室们虽碍于她从前的威严不敢表面上对她不敬,可是表情与身体却不能欺骗人。
那种轻慢和憎恶通过每个毛孔向外倾泄。
绿珠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否则她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爬到主母的宝座上。
现在她后悔了,从前自己是个二当家,是清如的贵妾,旁的女人被燕翎压得死死的。
她和现在一样威风,只需伺候好燕翎一人。
甚至因为燕翎的存在,清如反而待她很好,在燕翎那里受了气都会到绿珠这来找安慰。
现在当了主母,才知道那主母威风手是为整个一家人操劳的一点回报。
她并没有苛待过任何一个妾室,用不着苛待,妾室在这宅子里翻不出水花。
清如是个俗人,伦理纲常拿来约束女人,不需绿珠弹压,他做的就蛮好。
他对自己倒格外宽纵,男子皆是如此,只会要求女人循规蹈矩。
绿珠越了解清如,越不屑他。也就越后悔当年害了燕翎。
燕翎手黑却通透,对于忠心她,而且威胁不到她的人,极好。能敛财,也把得住财。
在自私这方面,绿珠与她如出一辙。
在格局和手段上,绿珠可差得太远了。
她又找了紫桓几次,身上带着灯油,她想好了,若是见了对方,还赖账,她便以灯油浇他,火折子点着与他同归于尽算了。
可惜,她连面都见不着对方。
伙计与掌柜总说他不在,推说在欢喜楼。
她去欢喜楼,那里多是翻修房子的劳工,她不好下车去问到底还是要脸面。
叫车夫去问,人家又说不知道东家在哪。
她这才发现一个女人在外面是多么不方便。
虽能抛头露面,也并非光明正大。
就像从前,见紫桓都在内室,马车赶到院里,直接有人引到内室去。
根本见不着闲杂人。
如今,光是上次在陈记生药铺的大堂上闹的那出,已经耗尽她的勇气。
她呆呆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燕翎,若你在,你会怎么办?”
“你压根不会相信陈紫桓对不对?你也不会把这么多钱交给任何一个人,哪怕他说得天花乱坠,你只相信确实能拿到手的钱。”
“你赢了……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