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现场所有的一切皆化作虚无,祁墨渊和程非池便只能看见那血色散落时,温暖语那苍白映雪的脸颊。
他们一把揪住面前的敌人,把枪递到对方心脏处,低吼着连开了数枪,才扔下尸体,飞快的奔向温暖语。
耳边风滑落的声音,清晰入耳,他们的心,就像是被吊在蹦极的安全带顶端,下面是无底深渊,而那根安全带,正在一点点的断裂。
温暖语微微张着泛白的唇角,眸中满是震惊和惊吓。她的手还在握着那把枪,而方程原本包裹住她手背的双掌,一点点松开。
他高大的身子就那样直直往后倒了下去。血从他的心口激流一般的涌出。他缓缓合上了双眼,渐渐僵硬。
祁墨渊和程非池跑了过去,见方程倒地身亡,那颗如油锅熬煎的心这才噗通一声掉进了肺腑内,刚才哗哗的往脑中翻涌的血液此时突然倒流,两人都觉得头轰轰的疼,太阳穴突突的狂跳。
“暖!你没事吧!”程非池抢先拉过温暖语,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她的伤势,当看到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时候,他重重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一把将温暖语搂进了怀中。
“你吓死我了!还好没事!”程非池坚毅的下巴轻轻的磨蹭着温暖语的发顶,带笑的清朗声音有一丝的颤抖。
祁墨渊手中的枪无力的垂了下去,他深邃的眸子平视着前方,不想去看旁边微笑欣喜的男人和那个乖顺的任人紧抱的女人。
温暖语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靠在程非池的肩上,讶异的眸子微微的闪烁。
她被震惊了!不是为了刚才的生死一线,而是因为,方程抢着握住了枪,却并没有扭转枪口,他拉过她的手,用枪抵住自己的心脏,然后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更让她倍觉震撼的是,在这死亡的整个过程中,方程都是笑着的。他的笑,虚无缥缈,又似清晨的蔼蔼雾气,终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渐渐的消散。
那天夜里,小四自作主张的查了徐琦嫣和方程,他把他们两人所有的资料都传给了她。她知道,这些事情,她的兄弟姐妹们没少费心,虽然她之前就说过,不要过问彼此的事情。
那一夜,她对着电脑看了那些资料,一整夜都在做梦。
其实方程,他是一个好男人,只是他爱错了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沉稳,谋略过人的强者,竟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她的看得懂,他想结束的,是那一段如毒瘾的爱恋。
“老大!老大……”方程的副手看到自己的老大中枪身亡。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写满惶恐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方程,开枪打死了一旁的敌人。
举枪对着温暖语开火。
祁墨渊早就等一个从程非池怀里抢人的理由,此刻他一把抓住温暖语的胳膊,用力的把她扯进怀中,脚下旋转了几圈,正好躲过了那个副手的扫射。
程非池隐在高大的酒柜后面,地上是一片的狼藉,处处是连成一片的枪响。
方程的人马都已看到老大的惨死,全都暴怒如兽,他们亦知道今天必然是活不成了,干脆杀个痛快。
战事即刻升级,对方攻势见长,汤博和飞带着人,边打边动,渐渐形成一个半圆,从大门的方向包抄了对手。
然后堵着一阵狂杀猛打,对方人数逐渐减少,他们亦有不少损伤。双方混战在一起,打的不可开交,风云变色。
唯一那浓重至极的血腥味,一直悄无声息的扩散,似一张巨大的兽口,想要趁着混乱将一切都吞噬干净。
祁墨渊双手举枪,对着角落里一阵猛扫,干掉了那几个人,从他们枪口下救下了飞蓬帮的帮主和二把手。
他面色冷峻,唇角抿出凌厉的弧度,幽深的眸子暗沉如寒夜星子,那眸底隐隐投射出的是肃然的杀气和浓烈的暴戾。
枪口一拐,他迅速地扣下扳机,正要解决前方杀红了眼的两个俄罗斯人。
方程的副手趁乱已经靠近了他们,此时他突兀的出现在祁墨渊的身后,面目狰狞的冷笑着,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他。
而边战边退的温暖语,一直都在追寻着祁墨渊的身影,她与程非池背靠背作战,此时突然发现方程的副手对祁墨渊的偷袭。
眼见他的扳机就要被扣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温暖语迅速出手,一枪打爆了那人的后脑。
可她没有看到的是,就在她和程非池的右侧,歪倒的沙发后藏着一个人,她见温暖语抽身去救祁墨渊,便连忙抬枪瞄准了温暖语。
程非池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在喧嚣混乱之中,敏锐的觉察到杀气。一抬眸,手起开枪,子弹一下便射进了拉丽萨的眉心。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乎就在同一瞬间,角落里潜着的一个俄罗斯人,突然举枪对着程非池开了一枪。
而温暖语察觉到程非池开枪,转头之间看到拉丽萨血沫横流的倒在那里,而她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角落里一人扣动扳机对程非池开枪的一幕。
此时就算开枪打死那人,都已经来不及阻止那颗已经离枪的子弹,温暖语想也没想,她飞快转身,一把将程非池推开,便只觉胸口一疼,血便喷洒了出来。
那种枪子剥开血肉钻头一样急速钻入骨髓的痛,让她身形无法控制的向前扑倒。
“暖!!!……”程非池大惊,他双目尽赤,连忙接住了温暖语瘫软的身子。搂着她一个转身,一枪打死了角落里的那个人。
祁墨渊回头时,看到的就是温暖语推开程非池,中枪歪倒被他搂进怀中的那一刻。他脑子如炸开一样,一阵轰然巨响之后,便是失了声的真空世界,那颗心被人突然攥住狠狠地摔在砧板上,然后被刀子一刀刀,切得支离破碎。最后,那残破的每一片柔软都被团在一起,死死的揪扯。
那是什么感觉?
是比自己死更加让人难以抵御的恐惧,比撕心裂肺更加让人难以承受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