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狗儿的话没说完,便被吕小娟啐回去,说:“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小娟。”吕老寿终于表态,“就让张蜀和狗儿过几招,免得弟兄们扫兴。”
他夫妇从张蜀神态中揣摸出女婿有十足的把握,索性让喜堂变了演武堂。“遵命。”
张蜀刚弯腰对岳父施礼,狗儿便伸臂偷袭过来,宝珠知道这招的厉害,勾掌如镰,去势似风。此招自螳螂锯蛇头取脑的形神而演化来的,连环三套:出势、擒拿、击打。
张蜀不曾防备,被狗儿一拳击在地上,引起哄堂大笑,小娟羞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吕老寿夫妇脸上也很难堪。张蜀揉着后腰,慢慢站起来说:“孙头儿,你露脸了,见好就收吧,一家人可别伤了和气。”
“你就别拣好听的说啦!”狗儿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替弟兄们出了口闷气。
“狗儿,趁人不备,你算啥本事?”吕魁拉过张蜀,说:“你要是真没能耐,我丢个脸就算啦!可我在妓院救你的时候,你不是会些拳脚吗?只是寡不敌众,手中也没器械。眼下,这是怎么啦?”
“他会屁,会娘们拳。”刘半峰笑着说。
“入洞房吧!”吕老寿挥起手,脸色十分难看。但众人偏不走,他的号令第一次失去效用。
“慢!”张蜀手一举,说,“孙头目赏了我一拳,如就此罢手,我们兄弟之间倒好说,只是孙头儿以后后悔。”
“我后悔啥?”狗儿翻起小眼珠。
“你后悔伤了老掌柜的面子,我只好来个补救措施了。”
张蜀慢慢伸出胳膊,对准狗儿的鼻梁击去,这一招像常人打架一样,丝毫没有独到之处。狗儿嘴里叫着:“伙计,来啦!”
一低头,让过张蜀的拳,蹲身去拍他的左肋。张蜀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对吕老寿说:“爹,有虎骨膏药吗?”往外一扭,狗儿“哎哟”一声,小臂顿时脱臼,冷汗慢慢沁出扁窄的额头,张蜀一推狗儿,泼水似地把他送到刘半峰身上。拱拳四周说:“各位兄长,孙爷受点轻伤,我自会去赔礼的,谁叫咱都不是外人呢?要是外人,还真怕我这手没轻没重……”
“小子,你说我是外人吗!”刘半峰暴喝一声,大厅内像落个霹雳。“嗤”,扯开衣襟,从腰上解下流星锤,一扬手,把张蜀的礼帽打落。铁锤擦着头发而过,新郎官梳得齐整、光亮的头发竞纹丝不动。但人们更敬佩的是张蜀的定力。吕小娟的脸已如绽开的芍药了,她坚信刘半峰也会一败涂地。
“半峰,算啦!跟小孩子动啥真格的?”吕孝寿走过来。张蜀给狗儿错了骨,脸面就算正过来了,他怕女婿有了闪失,“半疯子”的流星锤在关东是第一号的。
“老寿,你怕闺女当寡妇吗?”刘半峰嘿嘿笑起来。
“这是啥话?”吕老寿皱起眉,掌心的两只大球越滚越急。
众人知道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
蓝宝珠见气氛异常,调解说:“刘叔,侄女陪您到后面喝酒去。”上前去拉刘半峰。他拨开宝珠的手,说:“心疼你姐夫啦?”
气得宝珠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转身便走,有人悄声地敲起边鼓:“二小姐啥时吃过亏?”
康秋珍见刘半峰越发地胡话连篇,心中十分恼怒,高声说:“蜀儿,你和娟儿走,别理这老东西!”
“丈母娘疼姑爷喽——”刘半峰嚷起来。
张蜀依然冷静地说:“爹,你把那俩铅球给我。”不容吕老寿分说,他抢过铁球对刘半峰说:“刘老爷子,晚辈有请了。”眯起轻蔑的眼睛。
“妈个巴子!”刘半峰长链一抖,铅锤像道黑色闪电,直对着张蜀心窝打来。
张蜀手腕一抖,两只铅球一高一低、一快一慢地抛出去。
宝珠一惊,她懂得同发数件暗器不难,难得是同时出手,而且力量不一。山寨上只有吕老寿和她能掌握这难度极大的镖技。
力量大、速度快的铅球在中途和铁锤相撞,流星锤像断颈蛇般地耷拉脑袋,砸在石板地上,迸起几粒火星。另一只行速慢的铅球划着弧线落在刘半峰的脚尖上,疼得他直张嘴,但没出声、满堂爆出震天的喝彩声,小娟尖脆的笑声飘浮上面。她含情地望着丈夫,心里的蜜都要流出唇问。
刘半峰铁锤再度打来,比上次更加凶猛,而且目标是张蜀的头颅。刘半峰不愧是武林强手,势如暴风骤雨,只见锤影,不见人形,满屋都是铁链鸣响和风声。张蜀虽身形矫健,但也是步步后退、左支右细。片刻间,张灯结彩的喜堂被遭踏得乱七八糟,偌多物件被沉重的铁锤砸碎,狼藉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