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揉了揉下颌,才叹息一声说:“我的底细,想必二公子早查过了。如今我能回答二公子的两个问题:一,我叫陈秋娘,现在叫江丹枫,云来饭店的二当家;第二,没有任何人派我来,我只是走投无路,不想连累旁人。又觉得二公子是可信任之人,才来这里的。”
“不想连累旁人,就连累我?”他话语似乎在责怪,但刚才的冷漠与杀意已然退去。
“连累旁人便是连累。来找二公子却不是连累。因为即便我不来找二公子,那些人也是你的仇家。”陈秋娘开门见山地说。
“哦?愿闻其详。”张赐就在她旁边坐着,一点都没有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意思。
两人近在咫尺,陈秋娘不免心慌。虽然三十多岁了,但她鲜少跟男人相处,即便跟戴元庆那几年,有时候靠太近了,她还是不自在,感觉十分惶恐。
“你先回去坐着,我怕我说了点啥。你直接将我劈死。”陈秋娘指了指他的座位。
“没必要,我就算坐回去,如果需要劈死你,也照常可以劈死你。”张赐反驳,只是伸手拉了一个靠垫靠在她旁边的墙壁上。双手枕着脑袋,一副悠闲的样子,说:“你继续说,即便说错,本公子也保证不打死你。”
陈秋娘白了他一眼,人家居然还笑意盈盈,简直跟刚才杀气浓重的那位天差地别啊。
“快说。本公子连午睡都取消了。”张赐催促。
陈秋娘这才说:“我在说之前,想问公子几个问题。”
“说。”张赐很干脆。
陈秋娘便也不忸怩,直接问:“你们家的火器持续了好几代了吧?整个火器制造,涉及了采矿、冶铁、火药配方和理论推动装置等的生产吧?”
陈秋娘没有问具体的,问的都是是非题,要的答案也只是为自己的判断作证。因为提问并不涉及核心机密。张赐很爽快地点头说是。
“那么,你先祖在将这个火器带到这个世上时,到底出于什么目的?”陈秋娘很认真地看着张赐。
张赐眼眸略转,很平静地瞧了她一眼,说:“无可奉告。”
“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回答。”陈秋娘嘟囔着嘴说。
“那你还问?”张赐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
陈秋娘清清嗓子说:“我只是在理线索。”
“你继续理。”张赐语气懒懒的。似乎百无聊赖,就垂眸假寐,光影打在他脸上,轮廓分明的脸,睫毛垂了下来,轻颤。
陈秋娘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不停。但下一刻,她就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欣赏美男的,便也不管是不是打扰了这位大少爷休息,继续说道:“我在想你家祖上若是想要称霸天下,以张家的势力,历史早就改写了。那么,剩下的理由,难道是凭借此物保护张家么?死物而已,能保护得了几时?能制造出这种物品的人,不应该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
陈秋娘完全沉入对于张家那位穿越祖上的推测,推测来去只觉得有一个可能:“除非当时他处于颓势,敌人势力很大,他要扭转局面活下去,就必须在几方的博弈中有决定性的东西。这样,他才不得已制造了这把双刃剑。”
她推测到这里,看到张赐虽然半靠在那里没动,但那眉头略微蹙了一下,然后垂眸像是在浅睡。陈秋娘看他的表现,知道自己的推测十有**是正确的,而他也没反对,她便继续说:“这把双刃剑一定是解决了你这位先祖遇见的危急,但也将张家世世代代都卷入了危险的境地。因为火器的威力太大,大凡有野心者,皆想获得。也正因此,张家世世代代才可能受到统治者的赏识,官居高位。而统治者一方面处心积虑想得到,另一方面又忌惮张家,所以,张家时代子孙中,大凡有些许才能者,都是统治者除掉的对象。这就是我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正半垂了眸养神的张赐倏然抬眸看过来,眼眸如刀。陈秋娘亦无惧这眼神,与他对视,继续说:“历史上不曾记载火器的使用。大约是当时,你先祖做了手脚。”
“你不必做无谓的推测,说你的来意。”张赐语气冷下来。
陈秋娘知道自己推测的方向是对的,便依旧与他对视,轻笑着说:“我写了那封信,并非故弄玄虚。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琢磨遇见的种种,所以有必要坦诚于二公子。”
“坦诚?”张赐讽刺一笑,一脸冷然。
“是,坦诚。我认为张家火器在手,各路牛鬼蛇神必然对张府各种手段耍尽,必然有诸多监视,在各方面亦有掣肘。虽然不知道张家为何不缔造属于自己的帝国。但**镇里,据我所了解,朱家绝对不是普通商贾。”陈秋娘依旧是看着张赐,眼神尽量明净坦诚。
张赐神色未变,依旧波平如镜,黑白分明的眸子略斜睨过来,有些意外地问:“你还调查朱家?”
“没有刻意调查。若是可以,我希望跟朱家永无瓜葛的。”陈秋娘先前琢磨如何跟张赐说,但后来,她觉得还是将一切都坦白好了,包括她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