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俞老是遗腹子!怪不得孝顺。』
『他也不敢不孝顺。』老太爷又说,『武成后来管帮,也亏得我这位俞三婶。当时俞三叔一死,还没有儿子,帮中公议,由他家老五代管。遗腹子生下来,如果是女的,不必说,是男的,到二十岁,俞老五「推位让国」。
哪晓得俞老五黑心,到时候不肯让出来。又是俞三婶出面,告到僧运总督那里,官司打赢,武成才能够「子承父业」。『
『照此说来,这位老太太对外头的事情,也很明白?』
『当然!是极明白的人。』
『也管他们帮里的事吗?』
『早先管,这几年不大管了。』老太爷又说,『早先不但管他们帮里的事,还管江湖上的闲事,提起俞三寡妇,真个是响当当的字号。』
就在这一番闲谈之中,胡雪岩已筹划好一条极妥当的计策,不过欲行此
计,少不得一个人,先要跟这个人商量好了,才好跟老太爷去谈。
这个人就是七姑奶奶。回到尤家已经深夜,不便惊动。第二天一早起身,匆匆漱洗,便唤过来伺候他的小厮,进去通知,立请七姑奶奶有要紧事商量。
七姑奶奶大方得很,说是请胡雪岩、裘丰言到她屋里去谈。『小姐』的闺房,又有芙蓉在,裘丰言自然不便入内。
『不要紧! 我们真正是通家之好,你一起去听听,省得回头我再说一遍。』
听得这话,裘丰言只好相陪。到七姑奶奶住的那间屋子,堂屋里已经摆好了一桌早饭,松江人早餐吃硬饭,裘丰言颇感新奇,不但有饭还有酒,这在他倒是得其所哉,欣然落座,举杯便喝了一大口。
『老裘,你少喝点,今天还有事!』
『什么事?』七姑奶奶接口说道,『裘老爷来,没有啥款待,只有酒。
小爷叔,你不要拦他的高兴。『
『老裘不会不高兴,我一说出来就晓得了。七姐,我问你个人,你晓不晓得?』胡雪岩说,『俞三寡妇!』
『是不是俞师叔的老娘?』
『对。』
『现在不叫俞三寡妇了,大家都叫她三婆婆。我见过的,去年到松江来,说要收我做干女儿,后来算算辈分不对,才不提起的。』
『好极了!照此说,她很喜欢你的。七姐,你要陪我到苏州去一趟。』
说到这一句,裘丰言恍然大悟,高兴地端起一大杯烧酒∶『这下我非浮一大白不可了!』
七姑奶奶和芙蓉,却是莫名其妙,于是胡雪岩约略将俞武成打那票枪械的主意,以及老太爷如何为难的情形,略略谈了些。这些七姑奶奶不等他了再讲下去,也就明了他们的用意了。
『小爷叔,你是想搬出三婆婆来,硬压俞师叔?』
『是的,意思是这个道理。不过有一套做法。』胡雪岩说,『我动到这个脑筋,主要的是不让老太爷为难。我想这样做,你看行不行?』
胡雪岩的做法是,备一笔重礼,跟裘丰言俩肃具衣冠,去拜访俞三婆婆,见面道明来意,要说老太爷因为已经答应了俞武成,不便出尔反尔。万般无奈,只有来求教俞三婆婆,应该怎么办?请她说一句。
『人心都是肉做的,小爷叔这样子尊敬她,我再旁边敲敲边鼓,三婆婆一定肯出面干预。只要她肯说一句,俞师叔不敢不依。好的,我准定奉陪,什么时候走?』
『 我先要跟老太爷谈一谈。请你先预备,我们说走就走。』
『我没有啥好预备的。』七姑奶奶说,『倒是送三婆婆的礼,小爷叔你是怎么个打算?』
这一层,胡雪岩自燃已有打算,分派裘丰言去办,请他当天赶到上海,转告刘不才,采办两支吉林老山人参,另外再配三样宜乎老年人服食使用的礼物,由裘丰言带到苏州,仍旧以阊门外的金阊客栈为联络聚集的地点。
于是,裘丰言跟着胡雪岩到了老太爷那里,开口说到『辞行』,老太爷不解所谓,深为诧异。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免得你老人家在俞老面前为难。』胡雪岩说。
『我跟老裘,好比焦赞、孟良,预备把余太君去搬请出来。不过你老要跟我们唱出双簧。』
这出双簧,在老太爷这面轻而易举,只要找了俞武成来,当面跟他说明∶胡、裘二人,上门重托,他因为答应俞武成在先,已经拒绝。同时告诉他,说俞三婆婆派人来寻过,留下了话,叫他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