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了主意了。今天不走!』胡雪岩又说,『不但请吃零食,还要请你吃了晚饭再走。』
『这还不是气话?』
『好了,好了!』胡雪岩怕真的引起误会,『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而且也没有什么可气的。你一定还有许多话,趁我未走以前,尽量说吧!』
『这倒是真话,我要托你带两句话到上海。』阿巧姐拈了颗杨梅脯放在嘴里,『请你跟二小姐说┅┅』
说什么呢?欲言又止,令人不耐,胡雪岩催问着∶『怎么样,要跟老二说啥?』
『我倒问你,尤五少府上到底怎么样?』阿巧姐补了一句∶『我是说尤五奶奶,是不是管五少管得很紧?』
问到这话,胡雪岩便不必等她再往下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劝者二,跟尤五少说一说,让他接口家去,是不是?』他问。
『是啊!外面借小房也不是一回事。』
『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有七姑奶奶在那里,从中自会安排。』胡雪岩说,『五奶奶人最贤慧,不管尤五少的事。』
『那么,为什么不早早办了喜事呢?』
这自然是因为尤五的境况,并不顺遂,无心来办喜事。不过这话不必跟阿巧姐说,他只这样答道∶『我倒没有问过他,不知是何缘故。我把你的话带给老二就是了。』
说到这里,只见舱门外探进一个人来,是船老大来催开船,说是天色将晚,水关一闭,就得明天早晨才能动身。
『不要紧,』胡雪岩说,『我有何学台的名片,可以「讨夫」。』
这意思是只等阿巧姐一走,哪怕水关闭了,他也要开船。意会到此,她实在不能再逗留了,便站起身来说∶『我要走了!』
胡雪岩也不留,一面派人上岸招呼周一鸣来接,一面送客。等阿巧人袅袅娜娜地上了岸,船老大油去跳板,正侍开船,忽然周一鸣奔了来,大声喊
道,『慢慢,慢慢!』
胡雪岩就站在舱门口,随即问道∶『还有什么话?』
『阿巧姐有个戒指,掉在船里了。』
于是重新搭起跳板,让阿巧姐上船,胡雪岩问她,是掉了怎么样的一个戒指?她支支吾吾地,只是在般板中低头寻找。这就令人可疑了。胡雪岩故意不理,不说话也不帮她找,只站着不动。
他是出于好玩的心理,要看她如何落场?阿巧姐却以为胡雪岩是看出她说假话,心中不快,有意造成僵局,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了。
于是,她仰起身子站定脚,用女孩子赌气的那种声音说∶『寻不着这个戒指,我不走!』说完,气鼓鼓地坐了下来,眼睛偏到一旁去望,是气胡雪岩漠不相关的态度。
这让他诧异了,莫非真的掉了一个戒指?看样子是自己弄错了。因而赔笑说道∶『你又不曾说明白,是怎样一个戒指,我想帮你寻,也无从寻起。』
这话道理欠通,阿巧姐便驳他∶『戒指总是戒指,一定要说明白了,你才肯劳动贵手,帮我去寻?』
『好,好!』胡雪岩摇摇手说∶『我都要走了。何必还斗两句口。』他定神想了想,只有用『快刀斩乱麻』的办法,『走,我们上岸!』
『上岸?』阿巧姐愕然相问∶『到哪里去?』
『进城。』胡雪岩说,『你的戒指也不要寻了,我赔你一个,到珠宝店里,你自己去挑。』
这一下就象下象棋『将军』,一下子拿阿巧姐『将』住了,不知如何应付?支支吾吾地答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要你赔。』
胡雪岩回答得极快∶『那也就不要寻了!你就再坐一会儿,让老周送你回潘家。我到了上海,自会写信给你。』
能够再与胡雪岩相聚片刻,而且又听得这样一句话,她觉得也可满意了,所以刚才那种绷紧了脸的神情,不知不觉的消失,重重的钉了一句∶『你自己说的,要写信来!看你守不守信用。』
『一定会守。我自己没有空写信,请古大少写,或者请七姑奶奶写。』
『七姑奶奶通文墨?』
『好得很呢!她肚子里着实有些墨水。』胡雪岩说,『我都不及她。』
这在阿巧姐听来,好象是件极新鲜有趣的事,『真看不出!』她还有些不信似的,『七姑奶奶那副样子,不象是通文墨的人。』
『你是说地不够「文气」是不是?』胡雪岩说∶『人不可貌相!七姑奶奶的为人行事,另有一格,你们做梦都想不到的。』
接着,他讲了七姑奶奶的那段『 妙事』,有意灌醉了古应春,诬赖他『酒后乱性』,以至于逼得古应春指天发誓,一定要娶七姑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