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找小和尚来谈,便拦阻他说。『郁四哥,慢一慢!』
『怎么样?』
胡雪岩想了一会问道∶『不晓得他肯不行跟我到杭州去?』
『咦!』郁四不解,『你怎么想的,要把他带到杭州去?』
『我在杭州,少这么一个可以替我在外面跑跑的人。』胡雪岩这样回答。
『他从没有出过湖州府一步,到省城里,两眼漆黑,有啥用处?』
胡雪岩没有防到,郁四会持反对的态度,而且说的话极在理,所以他一时无法回答,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一愣便露了马脚,郁四的心思也很快,把从阿七提起小和尚以后,胡雪岩所说的话,合在一起想了一下,断定其中必有不尽不实之外,如果不想交这个朋友,可以置诸不问,现在彼此一见,要往深里结交,就不能听其自然了。
『小和尚这个人滑得很,』他以忠告的语气说∶『你不可信他的话。』
光棍『一点就透』,胡雪岩知道郁四已经发觉,小和尚曾有什么话,他没有告诉他。有道是『光棍心多』,这一点误会不解释清楚,后果会很严重。
便是解释也很难措词,说不定就是一出『乌龙院』,揭了开来,郁四脸上会挂不住。
再想想不至于,阿七胸无城府,不象阎波惜,郁四更不会象宋江那么能忍,而小和尚似乎也不敢,果有其事,便决不肯坦率自道郁四不准他上阿七的门(奇*书*网…整*理*提*供)。不过阿七对小和尚另眼相看,那时毫无可疑的,趁此机会说一说,让郁四有个警觉,也不算是冒昧之事。
于是他说∶『郁四哥,我跟你说实话。小和尚这个人,我倒很中意。不过他说你不准他上门,所以我不能在湖州用他。你我相交的日子长,我不能弄个你讨厌的人在眼前。我带他到杭州就无所谓了。』
这才见得胡雪岩用心之深!特别是当着阿七,不说破他曾有不准小和尚上门的话,郁四认为他为朋友打算,真个无微不至。照此看来,他要带小和尚到杭州,多半也是为了自己,免得阿七见了这个『油头小光棍』,心里七上八落。
心感之下,郁四反倒觉得有劝阻他的必要∶『不错,我有点讨厌小和尚。
不过,讨厌归讨厌,管我还是要管。这个人太滑,吃玩嫖赌,无一不精,你把他带了去要受累。『
『吃玩嫖赌,都不要紧。』胡雪岩说∶『我只问郁四哥一句话,小和尚可曾有过吃里扒外的行为?』
『那他不敢!要做出这种事来,不说三刀六洞,起码湖州这个码头容不得他。』
『即然如此,我还是带了他去。就怕他自己不肯,人,总是在熟地方好。』
『没得这话!』郁四摇摇头∶『你真的要他,他不肯也得肯。再说,跟了你这样的』爷叔辈子『,还有什么话说?我刚才的话,完全是为你着想。』
『我知道,我知道。』胡雪岩说,『我不怕他调皮。就算我自己驾驭不了,有你在那里,他敢不服帖?』
这句话恭维得恰到好处,郁四大为舒服。再想一想,这样子『调虎离山』,而且出于阿七的推荐,轻轻易易地去了自己心中一个『痞块』,岂非一件极痛快的事?
『不过,这也不必急。』郁四从从容容他说,『这件事等你回省城以前
办妥就可以了。等闲一闲,我先把小和尚找来,你跟他好好谈一谈,果真中意了,你不必跟他说什么,你把你的意思告诉我,带到杭州派他啥用场?等我来跟他说好了。『
『好极,好极!』胡雪岩要用小和尚,本就是一半为了郁四,乐得听他安排∶『我就拜托郁四哥了。』
到沂园来『孵混堂』,主要的就是避开阿七谈小和尚,既有结果,不必再『孵』,胡雪岩穿衣告辞,急着要跟老张去碰头。
『你一个人去,陌陌生生,怎么走法?』郁四把沂园的伙计喊了来说∶『你到轿行里去喊顶轿子,说是我要的。』
很快地,簇新的一顶轿子抬到,三个年轻力壮的轿伕,态度非常谦恭,这自然是郁四吩咐过了的缘故,胡雪岩说了地址,上轿就走。
张家住在城外,就在码头旁边一条小巷子里,轿子一抬进去就塞住了,这条巷子,实在也难得有轿子经过,所以路人不但侧身而让,并且侧目而视,其中一个就是阿珠。
他没有看见,她却发现了,『喂,喂!』她望着抬过门的轿子喊∶『你们要抬到哪里去?』
轿伕不理她,胡雪岩却听出是阿珠的声音,急忙拍拍扶手板,示意停轿。
『怎么到这时候才来?』一见面就是埋怨的口气,显见得是『一家人』,让左邻右舍发觉了,会引起诧异。阿珠自觉失言,立刻红晕上脸,强笑道∶『我们这条巷子里,难得有坐轿来的贵客!请进来,请进来。』
『你先进去。』胡雪岩心细,看轿子停在门口,妨碍行人会挨骂,所以先关照轿伕,把轿子停在巷口,然后进门。
进门就是客堂。里面说话,大门外的人都听得见,自然不便,阿珠把他领到后面,隔着一个小小的天井,东面两问,看样子是卧室,西面也是两间,一间厨房,炖肉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