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飞听过静虚道长那句言语,内心难得平静,越想越玄乎,甚为不解。
龙门伊阙一剑门的剑法,他虽未曾亲眼目睹,可也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一二。
一剑门除了白天宇在江湖上横行了一时半会儿外,其他门人的剑法稀松平常,连二流剑客都轮不上,受尽江湖中人的白眼,门派也日渐衰败,很少有人愿意去龙门伊阙拜师学艺。
刚才静虚道长连说两个“难得”,明摆着很是认同一剑门的剑法,甚至还有推崇备至之意。
难道一剑门不是剑法本身有问题,而是学剑之人有问题不成?
应该是学剑之人不知变通,瞧不起看似平常的东西,更不知一旦‘平常’相加,巧妙地连贯起来,就有可能变成‘非常’。
瞧白玉天刚才出手,很是明了,几招稀松平常的剑法连贯地施展出来,攻中带守、守中带攻,剑随身游,身随剑转,身形跟剑身配合的天衣无缝,静虚道长若不是熟知一剑门的剑法精要,很有可能就中了白玉天那‘看似平常’的道。
父亲曾经也说过,所谓剑法其实是人法。
使剑时,手、眼、身、法、步,如若能跟剑身合为一体,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宝剑自然而然成了自己手臂的延伸,驾驭起来也就可以做到随心而动,举重若轻,收放自如。
卓一飞想到此处,不禁有些自惭形秽,练剑十几年,这么粗浅的道理今日才彻底想明白,真有点后知后觉的味道。
所谓剑走轻灵,剑法圆转如意,不过是于平凡之中见到了自己的真知。
敌手看不起眼的东西,你若能衣无缝地串连起来,见招拆招,攻防兼备,找出对手的破绽,顺势而进,就可攻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也就是所谓的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胡燕青见卓一飞面无表情、双眼凝神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问道:“怎么哪?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卓一飞缓过神来,道:“没有,刚才听到静虚道长说起一剑门三个字,迷迷糊糊想起了一些事儿。”
胡燕青道:“你说,白大哥真是一剑门的传人吗?”
卓一飞答道:“应该是吧!静虚道长乃剑术名家,见多识广,他都说白玉天这小子用的剑法出自一剑门,应该不会有错的。”
胡燕青有些不解,道:“可江湖中人对一剑门的剑法极不看好,谈及时,除了鄙视之意,就是‘稀松平常’一语带过,什么好言好语都没有。”
卓一飞微微一笑,道:“试问江湖中那些学剑之人,那个不想一蹴而就达到圣人的境界。他们本是平平无奇的凡人,却反过来看不起朴素无华的剑招,一心向往着新奇走巧的路子。他们想出来的那些绝招,华而不实,除了暗算偷袭敌手一下,一无是处,见光死。真正的打遍天下无敌手,不仅有着十年磨一剑、厚积而薄发的内在之美,还懂得从平凡的事物中慢慢汲取养分,亦步亦趋,探索不停,在追寻的道路上不断地完善自我,从中悟出自己的真知灼见,真真正正地走出平凡,跟超凡入圣越靠越近。”
胡燕青见卓一飞说的条条是道,打趣道:“你什么时候能靠近超凡入圣?”
卓一飞笑答道:“若是能保持谦虚谨慎,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不停地参悟,过个十年、二十年,或许能成为一流剑客。”
胡燕青笑道:“时间是不是有些过长了,到那时,怕是胡子都有些花白了。
”
卓一飞笑答道:“怕什么,古圣贤都可活到老学到老,我一个凡人更应当加倍努力才是。”
张燕儿独自一人喝着茶水,倍感无趣,走了来,对着白玉天喊话道:“白大哥,我们该起程了。”
白玉天正处于纳闷之中,自己将本源剑法的锋芒隐藏的很好,怎么静虚道长跟自己一个比试,一眼就看出来了呢!难道他跟父亲过去交过手不成?若是如此,以后自己不能再用剑了,万一再碰到像静虚道长这般高人,认出自己的剑法来,查问自己的出身,岂不是会给龙威镖局带来灾祸。
听过张燕儿的喊话,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对身边的净隐道长有礼道:“道长,若是没什么事情,晚辈就告辞了。”
净隐道长微微一笑,道:“好,我们现在就上路,越过这座山,到山脚下用晚膳。”
白玉天不解其意,问道:“道长,你也去衢州那边有事吗?”
净隐道长笑答道:“你去衢州继任龙威镖局总舵主之位,我身为蒋道功的老朋友,怎能不前去恭贺一番。”
张燕儿走了来,接话道:“道长,他是去龙威镖局追名逐利,你若跟他同行,怕会影响你的声誉。若是日后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净隐道长朝张燕儿微微笑了笑,道:“还是这女娃子说话好听。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只要你们几位小友不这么觉得就行。”
卓一飞牵着胡燕青走了过来,欢言道:“道长,在我们心中,你已是半个仙人,那些追名逐利的心性早被道德天尊修剪的一干二净,名利二字于你而言,有如昨日之浮云,早已销声匿迹。”
净隐道长对着卓一飞欢欢一笑,道:“卓少侠,你慧根不浅,要不加入到我们道行中来,拜到我师兄的门下,如何?”
胡燕青嬉笑道:“道长,他已有了妻子,怕是不成了。”
净隐道长笑答道:“这没关系,我们南方修道之人没太多讲究,在家出家都一样,只要心中修着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