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祸乱纲常的专权之人,难道不值得讨伐吗?!”刘辩满腔怒火。
他是天子,岂能甘愿被何进所压制?
即便对方如何施政得当,将天下治理得再好,可一日不将权力归还,在这年轻的天子眼中,就还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他对何进早已忍无可忍,现在又怎会放弃铲除何进的机会呢?
“辩儿,听母后一句劝,现在就去丞相府上,将所有的事情向他说明。你舅舅定能明白这一切都是袁隗在背后煽风点火,看在何家外戚的份上,必不会再为难你。如此,其除掉袁隗之后,朝中之事可一切照旧,你依旧是这大汉的皇帝。”
何后虽然并无高超的政治手段,但到底在宫中这么多年,明争暗斗的事见了太多,他深知儿子现在不是何进的对手,即便加上袁隗等人也不行。
既然不是对手,就该韬光养晦、暂避锋芒,待到羽翼丰满,再行收权之事。
可惜,刘辩年轻气盛,如何能明白何后的一番苦心,甚至怒道“母后让朕堂堂天子去向一个臣子妥协?朕做事岂会需要向他说明?!袁太傅乃先皇留给朕的肱骨,如今更是赌上身家性命为朕穿针引线,联络朝中忠义之士,并以袁氏子弟号召群雄讨何,这一切都是为了朕的大业。如此忠心耿耿的老臣,母后让朕将他们卖给何进?朕堂堂天子的脸往哪里放?以后又有谁再愿意为朕办事?!”
“糊涂!”何后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了刘辩的脸上,尽管她心中亦是绞痛,却依旧怒斥道“肱骨?你可知一旦开战,天下将再次陷入混乱当中!若袁家真的除掉了你舅舅,届时他们手握兵权,岂会还政于你?!何家虽是外戚,但到底根基太薄,于地方影响力并不大,你舅舅之所以能掌权,说到底还是沾了皇家的光。可袁家则不同,这是大汉一等一的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现在更是与杨家等大世家联合起来对付你的舅舅,一旦成功,朝堂之上必要遭受一轮大清洗,能在朝为官的将皆是世家之人,你用脑子想想,到时候大汉能比现在更好吗?没了你舅舅的制衡,你这个天子还能当的下去吗?!”
“可?!”何后的一番咆哮,让刘辩也开始犹豫起来,脸上的疼痛让他有些恍惚。
说到底,灵帝死的时候,他年纪还小,这帝王之术,也是半懂不懂,所谓朝堂之上的派系制衡他之前更是几乎没怎么考虑过。
“可什么?难道你的面子比祖宗江山更加重要?!”何后继续出言相劝。
刘辩其实多少也听进去了一些母亲的话,可只要想到自己堂堂天子要向何进这臣子低头,怒火便又瞬间涌上了心头。
固执地说道“不会得,袁太傅两朝老臣,忠心又岂是常人可比,他绝不是专权之人!”
何后没想到儿子竟这般执迷不悟,只得换一个方式劝道“就算袁隗对汉室忠心,可他都多大年纪了?到时候朝堂之上袁家独大,袁隗去后,袁氏子弟又有谁人可制?何况…”
“好了!”刘辩大喝一声打断了何后的话“朕今天来,只是想通知母后一声,并不是来打商量的。讨何之事,朕意已决!何况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按照约定,三日之后便是义军起兵之日,到时里应外合,又岂有不胜的道理?这几日母后且安坐宫中,待到朕解决了丞相,再来母后这里问安!”
刘辩说完,也不再给何后开口劝说自己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何后望着其背影无可奈何。
“来人!来人!”刘辩走远后,何后大叫道。
“太后,有何吩咐?”何后宫中的当值宦官小跑到何后面前拜倒。
“速将赵忠找来!”何后吩咐道。
“仆尽快向上禀报。”宦官答道。
“不是尽快,是马上就将赵忠找来。”何后呵斥道。
“回太后,赵常侍总领宫中宦官,仆又岂能说见就能见到的?”宦官苦笑着解释道。
“火烧眉毛了,你还要装吗?你以为赵忠的那点伎俩能瞒过我的眼睛?如今宫中只怕尽是赵忠的耳目,你也是其中之一吧?去告诉他,就说此事事关他的身家性命,让其速速前来。”何后也不废话,直接点破了宦官的伪装。
其实她退居深宫,何尝又不是为了麻痹赵忠的耳目呢,只不过这一次事关儿子刘辩的安危,她却再顾不得许多。
“是,仆定将太后之话带到。”宦官被当面拆穿,脸上阴晴不定答道。
不到半个时辰,赵忠来到了何后宫中,身后跟着刚才传话的宦官,其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显然是受到了赵忠的训斥。
“不知太后唤忠来有何吩咐?”赵忠低眉顺眼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宦官。
“赵忠!”何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在。”
“当初我刚进宫时,正是有你与众位常侍的帮忙,才能坐稳后宫。这么些年过去,物是人非,有的人已经不在了。倒是赵常侍你,依旧在为宫中之事操劳,实属不易啊。”何后漫不经心说道。
“为皇家服务,乃我等内臣本分,又何谈操劳?太后言重了。”赵忠轻笑道。
见赵忠如此说话,何后便抱着一丝希望道“赵侯,你亦知内臣本份就是服务于皇家,利益同样与皇家捆绑在一起,既如此,又何不全力辅助陛下,反而要与外臣勾结一起呢?”
其实何后与十常侍也有过一段很长的“蜜月期”,自其入宫,双方就多有合作,先是十常侍帮助何后坐稳后位,后来便是何后多有袒护十常侍。
只不过时过境迁,现在双方的关系却不再是从前了,一切皆是利益使然。
赵忠无奈笑道“太后,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忠亦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念在往日情分,在这宫中,我会尽量保证太后与天子的安全,但若今日太后就只是想与我叙叙旧,那请恕我还有事在身,不能奉陪了。”
这样的回答让何后失望至极,没想到赵忠会丝毫不讲情面,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会保障自己与刘辩的安全,何后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别说他赵忠没这个能力,即便是有,与其自己的富贵相比,显然自己这过气的太后与毫无实权的皇帝也都是可以去出卖的。
于是何后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只希望能将刘辩从此次的何、袁相争中抽离出来便可。
思考片刻,对赵忠说道“今日找赵常侍来,其实是有一功劳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