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哭笑不得:“真个不曾有什么不和,先前那是,咳咳,姐儿打哪里听来的这个话?”
绿萼适时出场,解救了果儿:“姐儿,你再不回去,风吹折的就不止书页了。”
果儿顺势道:“就是就是,姐儿,快去忙正事儿吧,书本子多金贵啊。”
瑶芳与绿萼两个借机溜了。
回到房里,绿萼将听到的原原本本说了,瑶芳听完就猜出了丽芳说的是什么,韩燕娘又是什么意思。瑶芳喜欢瑶芳生的本子,这个她是知道的,简直入了迷。亏得有韩燕娘拦上一拦,否则这知府家的姑娘,写信给个写画本的、不知道是圆是扁的文士,又算什么一回事呢?还好丽芳知道分寸,并不擅自行事,还要问过韩燕娘。
绿萼小声地道:“要不,哪一他家阿墨到铺子里的时候,我去守着,跟着他后头,摸到了地方儿……回来跟姐儿们说一声儿。”
瑶芳将书卷一卷,敲到她的头上:“你去了,跟我去有甚分别来?不要管。你也喜欢那本子?”她闲来无事,也将些书籍给绿萼看。
绿萼面上一红:“那个有意思。”
瑶芳道:“横竖他投稿子给咱们家,我算过了,给他的钱也够他过活,别家也没有比这更高的价了,他多半还会接着投稿的,我们总能看到新书。你就知道他在哪里了,也不能带着他写呀。作文章不比出力气,赶工就能赶出来了。越催越不得”
绿萼口气里有一丝丝的失望:“唉,那就等吧。可惜这个月的已经看完了,下一回要等到二月了。”正月里伙计们都回家过年了,铺子里虽然开门早些,也只是卖些存货,等他们回来,再开始印书,忙完都到月底了,正式开卖,就是二月了。
瑶芳一笑,她对这话本倒不是很在意,前世经了多少事、听了多少戏,还真不很在意这个。她想的是,这个逍遥生是个有故事的人,丽芳可千万别陷了进去。如今韩燕娘已经发现了这个苗头,应该会注意的。出了正月,丽芳要再这样,瑶芳就要下手断了她这念想了——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瑶芳想了一想,对绿萼道:“年前年后的忙,读书也不安心,你就略累些,盯着阿姐,不要叫她办了出格的事儿。”
“啊?”
想到绿萼也是逍遥生的书迷,瑶芳又不放心她了,对她道:“算了,我想办法吧。”转而吩咐青竹去盯着丽芳,她要是再打听逍遥生的事儿,无论打听什么,都回来对自己讲。
青竹答应一声,手中做的活计却不曾停下来。
到得腊月二十七,青竹来回话:“大姐儿命人送到书铺子里的年货,逍遥生家的小厮儿并未来取。太太命宋管事上山上庙里给先头太太做法事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小厮儿,问了一声才知道,逍遥生早到庙里住着了,说是……山下风景不好,不如和尚好看。”
“噗哈哈哈哈!”瑶芳笑得直捶桌子,“阿姐生气了没有?”
青竹道:“大姐儿听说了,盯着个削了皮的茡荠看了半天……”
“真是魔怔了!”瑶芳嘀咕一声,看来要下狠手了。譬如……也不管逍遥生是什么人,不如自己找人续写个本子,丽芳想看崔生与赵姑娘在一处,便偏叫人写崔生与王姑娘喜结良缘(王姑娘是丽芳讨厌的一个角色),等丽芳失望了,也就不想了。
此计甚毒,瑶芳轻易不想用。命青竹继续盯着。
然而新年马上就到了,姐妹俩天天在韩燕娘跟前了,竟没有分开的时候,青竹也就跟着到了一起,弄得韩燕娘私下问瑶芳:“你现在更喜欢青竹了?绿萼不好么?她打小与你一同长大的,若人品没有瑕疵,断不要轻易疏远。”
瑶芳道:“我看青竹总被留着看屋子,冷冷清清的,怪可怜的。留绿萼在屋子里,也好与何妈妈多处处。”
韩燕娘叹息一声,不再说丫头们的事情了。瑶芳试探着问:“娘,那个逍遥生,写的本子那么好,会不会有人想挖他走?又或者,太喜欢他的本子了,因此生出事端来?”
韩燕娘正色道:“是该寻他谈一谈了。”
瑶芳心道,我等你找到这个人,再看要不要下手。若是个无家无室有前程的斯文书生听,我姐姐喜欢,那就再看看。如果不是呢,那就得断了她的念想了。不要以为世间女子都爱俊俏少年,也有一些专一爱“才子”的,管他生得如何歪瓜劣枣,只要有才气,都有人跳火坑。看这逍遥生经历,似乎颇为坎坷,瑶芳很担心这些会不会让他变得性情不好。
新年时,彭知县一家往州府里来拜来,丽芳与彭敏说话,言语不离逍遥生,依旧有意派人去摸一摸逍遥生的地址在哪里——瑶芳更担心了。这与宫女们无事聚在一处,说今年探花郎如何俊俏有才气不同,宫女们是终其一生,都与探花无缘的,不过是说说而已。丽芳和彭敏不同,她们还不大明白现实的残酷。逍遥生若是一表人材、前程似锦,倒还可以,否则,只怕两家父亲要先把这书生打个半死,再把闺女远远发嫁了。
新年里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贺敬文对姜千户家的赞语了:“真真是一家子斯文人家。”尤其称赞姜长焕,“小小年纪,读书便这般认真,俊哥再不用功,仔细被他追上了。”
贺成章没好意思说,那个死胖子在你面前乖得跟只猫儿似的,转脸儿就伸爪子撒欢儿。上回过来说,点了个炮仗,把个欺负街角代写书信老童生的地痞给炸了。不过贺成章也得承认,这样挺解气的,他跟死胖子当时同乘一车,眼见那地痞将老童生摆摊儿桌子踢翻,要收孝敬。当时小胖子招呼了亲兵将人给揍了一顿,贺成章还说好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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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赵琪,字子玉,湘州府一代传奇。此君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不好,生在本地富贵人家,赵姓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家族,只有一点不好——多少年了,没出过什么有功名的人,顶天了出个秀才。然而赵家却是生财有术的,不好公开经商,暗地里也做了不少生意,赵琪他爹十分有钱。除此而外,明面儿上的田产铺面,也十分兴旺。
说起来他这胎投得是不错。奈何十余岁上死了亲爹,他娘被族人的风言风语逼得没办法活了下去,一根绳儿吊死了,族人还通过汪知府,给他娘立了座牌坊。他家就他独苗儿一根,只恨尚未成年,要他再“夭亡”了,偌大家资,都得归了族里。
他也是个光棍儿,抱着爹娘的牌位,带着个老仆,跑庙里蹲着了,要给爹娘诵经祈福,还要守孝三年。如许家资,统统舍给了寺庙,还大舍了一个月的粥,来领粥的穷人从湘州府能排到京城去。
三年一过,他从庙里出来,直奔了考场,考了个秀才出来。温一温书,再去考举人,今年十七,便做了举人。庙里住持也极慈悲,又“送还”了他两处宅院、几处铺面,并半数田产。还在庙里为他做法事,祝他高中。
哪知这货将圣贤书往犄角旮旯里一扔,他死活不考了。无论是住持还是贺知府,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险些要被他气死。住持说了,再考,他再还宅子还铺子。他不干。知府说了,考进士,借他宅子帮他给容尚书牵线,他装死。
自打放榜出来,他就缩在家里,闲来无事,写个话本什么的。写出来之后要投稿,发现本府的一家印书坊早关门大吉了,一打听,却是才收了书稿没多久,就被人盗印了,还要花钱买书稿,入不敷出。
赵琪,哦,逍遥生,写了稿子,无处付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