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民这才知道,他们原来也是旧相识。
曾宪梓连忙客气,“哎呀,洪生,有缘才会常见面嘛。没有你们帮忙,我在大陆的生意也是很难做的。这里的金融条件实在是落后,我们是互相关照,共同发财嘛。”
跟着就把身边宁卫民介绍给他。
“这位宁先生,可是内地的精英才俊,皮尔卡顿华夏公司的股东之一。这次是想要去日本投资的。他今后多半是两地奔波。兑换日币的事情,恐怕少不了麻烦你的,洪生,以后还请多关照。”
“哦,好说好说。曾生也太客气了,你叫我泰迪,或是泰仔就好嘛。”
“哎,洪生说笑了。”
曾宪梓又把头扭向宁卫民。
“这位是洪先生。你在内地可能不知道,他在港城是鼎鼎大名啊。刚才那间财务公司就是他的,他是真正的老板啊。换汇的事,他只要留一句话,你就放心好了。”
老大这时又主动伸出手和宁卫民握了握,继续自我介绍,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宁生,你好。我和曾生是老相识了,做过不少次生意。鼎鼎大名谈不上,那是曾生取笑。但言出必行是商业之本嘛,我一定做得到。以后大陆这边的生意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只要这方面有需要,尽管来我的财务公司。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了,我们公司的规矩比白纸黑字的合同还有效,讲究的就是‘信义’,财务安全方面绝对放心。而且我们不光只做大陆和港城生意的,欧洲、美洲、亚洲的主要货币,主要城市。我们都能做到同日汇到。”
“同日?”宁卫民真没想到,对方有这么大的口气。
以这个时代落后的通讯条件,就是央行汇兑,也没这么个快法。
这位老大眼也毒,一眼就看出宁卫民的存疑,哈哈一笑。
“我没有吹牛的啦。就像你的这笔生意,要走正规银行渠道把钱汇出去,通过正规手续让款子出境入境。那可要麻烦死了,大陆对于外汇流出是非常敏感的。自然时间上就慢,也许一周时间也未必能办妥。可我们来做的话,你的钱却不是真的汇出去嘛。我只要打个电话,让人把等价日币存进你的户头就好啦,那手续就简便多了。说白了,我们没有占用任何大陆的外汇。只是用海外的钱和你的钱做了交换。这也就是我们这行的诀窍。靠人多嘛。”
这话说出来,宁卫民的笑容就是一僵。
他可不傻,立刻就听出了言外之意,人多?兄弟多吧。
而且还不光是人多的事。
上千万,上百万,全世界马上就能调动资金存进户头,这又是多大的财力和势力?
虽然是电光火石间的事儿,马上宁卫民就恢复了常态。
但这个神情的变化还是没逃过洪先生的眼睛,他不再说什么了,大概也怕适得其反。
就叫人进来,送几杯酒来缓和气氛。
恰好喝完酒之后,有人通报说,为宁卫民送钱的人已经蹬着三轮来到院墙外了。
于是兑换现金的事儿也就开始付之行动了。
不过具体的事情,洪老大全权交给了下属去办,自己告罪一声,失陪了。
无需置疑,罗广亮和小陶骑着三轮车一路进来,对于沿途的别墅风景也是啧啧称奇。
见了宁卫民的面后,还忍不住询问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然后随后发生的事儿,更令宁卫民一方吃惊不已,永远难忘。
因为洪老大的人点钞的过程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带着宁卫民和曾宪梓出来,就没让他们卸车,而是直接把三轮推进车库里进行。
跟着为首的,一个叫做胜仔的人从汽车工具架下拿出了一个电子秤,放在地上。
然后就让罗广亮他们把烟酒箱打开,再把里面的钱倒出来。
“老板,用不用验秤?”胜仔在正式称量前还不忘按规矩问一句。
“不用,不用了。点吧。”
曾宪梓越俎代庖的吩咐,随后小声对宁卫民解释。
“这是港城一些特殊生意的交易办法,因为时间紧,交易额大,往往做大买卖都用秤来约。没时间真的一一去数。连那筐也是固定的份量。只要知道一沓大团结的份量,他们很容易就能数清楚这里的数目。不过他们是非常讲规矩的,在金融兑换上的服务,比真正的银行效率高,而且更周到。”
果不其然,胜仔量之前,先拿了一个装钱的净筐上称,给宁卫民和曾宪梓看。
计数器显示零点五公斤。
见曾宪梓点头,表示认可,胜仔才让人把一捆捆的钞票继续往筐里摞。
随着计数器的数字不断上跳,直到显示1199公斤的时候,胜仔便让人记下十万。
然后把这筐钱倒在另一块空地上,随后再用同样的方法计算下一个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