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老六急了:“哎,我说老刘头,人家两位是从北京来的大老板,能糊弄你这几个钱?要不是我,你这东西有谁要?这穷村子里哪个像是有钱的?”
旁边穿呢子大衣的人伸手打断了勾老头的话头,对老刘头说:“老刘头,我也不瞒你,我们两个人都是专门靠收这个东西吃饭的,这东西能值一块,我们绝不会给你九毛,这样吧,你把东西拿出来看看,让我们搂搂,我再给你开个价,你觉得这价钱行,你就卖,觉得不行,我们扭头就走,你明天爱卖谁卖谁,愿意留着当传家宝也没人拦着你。你看怎么样?”
勾老六焦急地催促:“快拿出来吧,还等啥呢?人家老板走了好几里的路从村头到你这破屋,你还不识相?”
老刘头犹犹豫豫,眼睛看着桌上的烟酒和吃喝,脚下却不动窝。勾老六站起来,说:“我说老刘头,前天不是说好了的,我带人来看货,你也答应了,怎么今天又……”
刚才说话那人又道:“勾老六,算了吧,人家也不想卖,嫌钱咬手,就愿意留到棺材里,得嘞,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回见。”说完两人一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勾老六急得眼睛冒火,刚要张嘴,老刘头咳嗽了几声,说道:“行,我……我拿,给你们看看!”
三个人都不做声,看着老刘头驼着背走到炕头,弯下腰跪在地上,从炕边角落里抽出一块炕砖,把手伸进去,摸索了半天,慢慢掏出一个灰布包来。包袱不大,只有半块砖头大小,他直起身子,笨拙地打开布包,三人六只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里的布包,仿佛被施了魔法似的。老刘头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油布包。再展开油布包,里面还有一层用黄裱纸包着的东西。他又慢慢打开黄裱纸,一件东西露了出来。
一只白如凝脂的玉马,昂首张口,竖耳挺胸,飞翼扬鬃,四蹄高抬,每个蹄子上都用黄金嵌着,马背上骑着一个头戴方巾,后背带翅膀的仙人,手持灵芝,灵芝也是用黄金打成,通体的玉色都似透明了一般,在昏黄的油灯之下,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线。
穿呢子大衣的人将玉马拿起来,在灯下反复看了半天,回头又看了看身边那位,这人四十来岁,很有些秃顶,只有鬓角稀稀拉拉的长着几十根头发,横着梳过来支持中央,眼神精光放亮,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之人。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接过玉马,从怀里掏出一个放大镜,在灯下仔细地看着。呢子大衣看着这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询问,这人用放大镜仔细地察看以黄金镶嵌的马蹄和灵芝,不时地抬头看看呢子大衣一眼,又低下头仔细看。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把玉马放在桌子上,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坐回到炕上。
勾老六和老刘头焦急地看着两人足足对这玉马相了一个小时的面,却又不敢张嘴询问,勾老六急得直搓手心。秃顶看了看呢子大衣,呢子大衣朝他点了点头,秃顶干咳一声,对勾老六说:“勾老六,你问问老刘哥,这东西他想卖多少钱。”
老刘头一下蒙了门,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你们两位老板是见多别墅主人对中国古典艺术的偏爱。
两人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女佣赔着笑问:“章先生、段先生,上次的普洱茶还喝得惯吧?”
老段说:“不错,今天就还喝它吧。”
女佣用紫砂茶壶沏好了茶,自己出去了。
过不多时,一个花白头发有些谢顶的老者,捧着一个青花瓷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见二人,开口笑道:“你们两个家伙,过小年不在家吃饭搂老婆,到我这又作啥来了?”
章晨光也笑了:“林教授,就是今天没有饭吃了,才上你这来化点缘。有什么剩菜没有?能吃饱就行。”
林教授坐在沙发旁的一把黄花梨木椅上,呵呵笑了,说:“我吃素好几年了,这儿可没有你爱吃的糊辣鱼和姜黄蟹,只有青菜豆腐。”
老段把手里的红绒布包放在红木茶几上,看着林教授手里的青花瓷瓶,问:“这瓶子颜色很正,看上去像是清中期的青花瓷。”
林教授说:“你这小子眼力还行!这是我的助手小李上星期日坐飞机从北京给我带过来的,我还寻思着哪天叫你来看看,可巧你们就来了,就先来帮我掌掌眼吧。”说着将瓶子放在茶几上。
老段笑着说:“在林教授面前,我哪敢称掌眼?欣赏一下吧。”说完从茶几上拿起瓶子,只见瓶小口微敞,短颈丰肩,肩以下渐收,圈足。翻过去看了看瓶足,足内有青花“大清乾隆年制”六个字的篆书底款。上下绘有莲瓣、海水纹,瓶身满绘龙穿花纹饰,一条五爪龙张牙舞爪,双角向后伸展,龙身卷曲,作腾飞游动状。
老段看罢,吃了一惊:“青花龙穿花纺梅瓶?”
林教授笑着点燃一只铁黎木烟斗,心情显然非常好。
老段又问:“这东西……不是在北京故宫博物院里吗?怎么……”
林教授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问,这乾隆造办处的东西都是蝎子屎独一份,我这个不是假的就是偷的吧?”
老段欲说还休,翻来覆去地看着瓶子,不敢多言。
林教授又道:“不瞒你说,这瓶子是北京一个房地产商的家传之物,他祖上在乾隆年间在内务府任内职,家里头有不少大内里的真东西,头些日子,他有一个高尔夫球场的项目被政府强令下马,一下就折进去两个多亿,他卖了全国各地十多处房产也没凑够数,没办法了,只得将家里珍藏的古董托朋友都卖了。这瓶子当年汝窑一共烧制了一对,我手里这只在成色上和进献给乾隆,现在摆在故宫博物院里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在瓶口的胎色上略有不同,所以被秘密留了下来,我听说之后,马上派小李连夜去北京拿了下来。”
老段和章晨光听了后,均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老段又仔细地在瓶底看了半天,喃喃地说:“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信,这种瓶子居然能有一对。”
章晨光小心地问:“多少钱到手的?”
林教授笑了,说:“620万。”
章晨光听了差点跳起来:“620万?值吗?”
林教授说:“昨天晚上,纽约的山姆先生从上海到我这看过了,他看了之后,给我开出了110万美元的价钱,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出手咧。”
老段伸大拇哥夸道:“大哥,这瓶子要是在香港太古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底价都得喊到800万以上!林教授,你这个老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