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光明?在这人吃人的天宫里,谈什么光明?可笑!可笑!”
那女人显然把鹤渊的话当作笑话来听,“小仙君,你被关在这囚室之中,已然沦为天宫的阶下囚。罪仙,乃是天宫之中最为低等之人。出都出不去,还笑谈光明?”
鹤渊不悦地皱起眉,并未做出理会。那女子却仿佛自娱自乐,如江水般滔滔不绝,哪怕得不到回应,也说得起劲:“小仙君,你瞧瞧我这右眼,就是被天帝亲手挖出来的,你可知为何?他爱慕于我,却又求而不得!我不应他,他便叫人挖去我的眼睛!哈哈哈!这世间哪有什么光明可言?”
女子疯疯癫癫,语言混乱,怨恨低语:“我的左眼,咦,我的左眼呢?谁偷走了我的眼睛?谁偷走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夫君!我看不见了!”
鹤渊听着那女人的喃喃自语,以女子疯魔程度来看,恐怕关在天狱不知经年,如此一想又有些于心不忍:“……不知前辈名讳?”
女子嘻嘻笑着,双目浑浊望向墙的那头,以一种娇羞女子的音调回答:“夫君,你来看我啦?……经年未见,君无恙否?我们的孩子长高了么?阿皋身子弱,容易感染风寒。”
她的声音染上了些许睡意,渐渐虚弱下去,“……夫君,你来了?我知道是你,只有你是我的夫君……”
鹤渊轻叹一声。看来那女子是个情深意重之人,可惜在这天宫之中,天帝就是律法。
她无法忘却丈夫,甚至被常年软禁在天狱之内,见不到光明,自然也不会相信这世间有光明。在被关在天狱的这段时日中,鹤渊总算在小侍卫的嘴里套问出了那疯女的名字。
“仙首,天狱里的事儿还是莫要打听为妙,”小侍卫自小就听着仙首鹤渊的故事长大,如今见到真人,正内心激动不已,倒豆子般把知道的消息全都一股脑儿说给鹤渊:“隔墙的这位上神乃是九天玄女,玑姝大人。玄女大人原本不是这样的,只是在这天狱中关得太久,时而疯魔,清醒的时候又会坐在榻上弹琴。小人听说,陛下已经忘记玄女大人了。”
小侍卫把餐食送到鹤渊的手边,“不过仙首还请放心,据说君上已经在向陛下施压,用不了多久,仙首就能离开天狱了。对了仙首,等您离开天狱,能把我也带走吗?我吃得不多,干活也很麻利!”
鹤渊哭笑不得,花了点时间才把小侍卫搪塞过去。他心底有些诧异,小侍卫口中称呼的“君上”在全天宫只有一人,可他却没料到青帝会为了他向天帝施压。
子时一过,小侍卫就打开了牢房的门,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仙首,君上传令,现在可以离开了。”
鹤渊解开轻云的睡穴,打横抱起睡着的少年,走出牢房,脚下犹豫片刻,不知不觉在九天玄女的牢房前停驻。鹤渊踮起足尖,透过狭窄的铁栏窗,第一次看清了九天玄女的模样。她的双眼被一块白纱遮挡,拥着箜篌倚墙而栖,身上的衣裙倒是极为干净,头绾飞天髻,身着金凤裙。
“你要走了吗……阿皋?”她痴傻傻地笑着,朝鹤渊伸出手,“阿皋,莫要埋怨阿娘,终有一日阿娘会去看你……阿娘要保护阿皋。”
鹤渊收回目光,低叹一声,他并未在那疯女身上感觉到一缕仙气,眼前的九天玄女虽是上神,触怒了天帝,便是挖目剖骨的下场。
叶轻云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见到他们已经在牢房外面,语气朦胧道:“我们出来了么?”
叶轻云的长发垂下来一缕,摇摇晃晃的,挠在脖子上有些发痒。少年的声音软乎乎的,鹤渊却觉得可爱得很,如一缕清风般拂开他皱巴巴的思绪。
“是啊,”鹤渊笑着问他,“今日有些晚,明日一早,我带你转转天青城如何?天青城是仙界五座城池中最热闹的地方,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寻常天人,都会聚集在天青城中。”
“……”叶轻云本来困倦极了,闻言精神一振,舔了舔唇,搂着鹤渊的脖颈连连比划,“鹤玄子大人,我可以吃冰糖葫芦么?”
“天青城可买不到冰糖葫芦,”鹤渊忍俊不禁,稳稳托着叶轻云的大腿,“这种凡物入不了天人的眼。不过我们可以从升仙楼离开这里,去往凡间,再为你买一根糖葫芦。”
第17章谈判
“东方之野,在海东三百里。相传,呃……我不认得这个字,”叶轻云一手拿着糖葫芦,焦黄色的糖屑粘在嘴上,捧着书卷放在膝上,眉头微微紧皱,“鹤玄子大人,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鹤渊骑在马上,一手握紧缰绳,忙中抽闲瞥了一眼:“相传有青鸾居之,建索生之门,统领东方之野。此书为东方之野的史官所撰写,他们世代居住在东方之野,俗称中的妖域指的就是东方之野,”鹤渊微微一顿,抬手摸着叶轻云的头发,“亦是许多妖族的家乡。”
叶轻云皱眉,似有不解:“鹤玄子大人,东方之野是个怎样的地方?”
鹤渊驱车赶向前方,一路尘土飞扬,分出几分心思转头看向叶轻云,平静地说:“那片土地本会成为你的天地,轻云。数以千计的妖族曾居住于东方之野,那地方不应有天人踏足。”
叶轻云若有所思,生在桃源长在桃源,虽然曾有族人教导过他何为妖域,何为妖仙之战,可他本就出生的晚,尽管同为妖,却是桃源的蝶族。桃源与东方之野相隔甚远,前者位于阴阳两界,属于此岸与彼岸的中间,自然难以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