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尤拉大概知道塞缪尔神父是如何把自己带回来的了。
“谢谢你的帮忙,普斯先生。”塞缪尔接过了普斯恭敬递过来的湿毛巾,帮德尤拉擦着脸。
房间里很安静,巧克力乖乖地趴在床上,德尤拉安静地躺着,普斯乖巧地站在床边,塞缪尔神父安静地帮德尤拉擦拭着。
这一刻,德尤拉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而在几天后的凌晨,德尤拉睁开眼看到活生生坐在自己身边的塞缪尔神父时,她才真正感觉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德尤拉坐起来,试探着伸手去碰塞缪尔神父的手,她感觉到了温度,这一切都不是梦。
或许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在德尤拉眼里,塞缪尔神父真的很聪明,他聪明到德尤拉不认为他会面临死亡。
但当德尤拉的眼神触碰到塞缪尔神父耳边那道像是被烈火燎到的伤疤时,她又觉得,这个人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不是巫师,没有魔法,能在那场大火中逃出来,德尤拉不敢想象这个人经历了什么。
塞缪尔安静地坐在那里,伸手轻轻拍了拍德尤拉覆在他另一只手上的手,那上面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我还活着,我亲爱的孩子,我们都还活着。”
这一刻,德尤拉感觉自己心里的情绪复杂到几乎要说不清楚,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的内心积压了太多的事情,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了。
只是轻轻的嘀的一声,像是大雨前的第一滴雨落到地面,毫不起眼,不会有人去在意,甚至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
德尤拉看着塞缪尔神父,她微微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有的只是不断涌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塞缪尔神父的手上,流到两个人双手交握的缝隙当中。
“我在这里,德尤拉。”
这是塞缪尔第一次称呼德尤拉真正的名字,他伸手摸了摸德尤拉的头发,“别害怕,我在这里,神父在这里。”
这是德尤拉人生当中第一次失声痛哭。
她紧紧攥着塞缪尔的衣服,什么话都说不清,眼泪总是比要说的话更早一步来临。
“神父,我没有妈妈了。”
“神父,我的亲生父亲要杀了我。”
“神父,我杀人了。”
“我以为你死了。”
“我以为我马上就要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人打我的时候真的很疼。”
“我真的好累。”
“我不想死的,我想活着。”
“我害怕……”
德尤拉的每一句哭诉都得到了塞缪尔的回应。
“别怕,有我在。”
“别怕,有我在。”
“那不是你的错。”
“塞缪尔神父在这里。”
……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塞缪尔如同德尤拉小时候那样将这个孩子轻轻抱着,低声哄着,去安慰她,抚平她,放松她紧绷的神经。
“哭吧。”塞缪尔安抚着怀里的孩子,“好好哭一次吧,我亲爱的孩子。”